老师,跟他认错。也幸好今天你们来了提醒我,不然可真的要后悔一辈子。这事我会一直记着……”说着,看向那张还乐滋滋的脸,那个他在初一初二时还厌弃无比的蠢笨同学,“今天是我初中三年来,最痛苦也最开心的一天,黎多阳,谢谢你。” 第40章 窗外, 艳阳高照。 “江老师还没回,前不久打电话说事情处理完已经在路上了,你先坐着等等啊。” 余嘉文捧着眼前中年女人低过来的热水, 低低嗯一声。 女人姓赵, 余嘉文以前见过, 是他们隔壁班班主任江老师的妻子,在附近一所小学教书, 为人和善。 赵老师招待完他, 就去阳台浇花了, 回客厅时看他还原模原样的坐姿, 说:“就当自己家, 别那么拘束, 其实我也知道你, 全年级第一对不对?江老师可没少在我面前提你。” 余嘉文愣住:“提我?” 赵老师笑着点头:“说你懂事又聪明, 班里那群孩子要是有你一半,他也能少操心。” 闻声,余嘉文难堪地低下头, 半晌后才道:“江老师看错我了,我一点儿都不懂事。” 赵老师笑容僵住,但又接着说:“老江也是苦孩子出身, 知道你家里情况,你又是学校特招进来的,不免多关注一些……你现在还小, 未来长着呢,别想那么多。” 正说着, 玄关那边有了动静。 门锁转动几声, 男人推门进来。 余嘉文立马站起来:“江老师……” 对方弯腰换鞋的动作慢了下来, 看他一眼:“余嘉文?你怎么来了?离出成绩还还有好一段时间呢,考完就在家好好休息。” “江老师,我有事要跟你……” “等会儿再说,”对方打断他,提着带回来的菜过去,“中午没吃饭吧?你妈妈白天在店里忙得走不开,肯定也顾不上你,你也别回去一个人做饭了,帮忙把这堆毛豆都剥了,我来掌勺,你也品品老师手艺。” 赵老师一听,连忙拿了菜盆过来。 虽然是留他吃饭,但说了干活,余嘉文走也不是,只好重新坐下。 他手上动作很快,娴熟利索,没多久,袋子里的毛豆就被他剥好了大半。 “看你这学生,手跟机器似的,我都比不上。” 余嘉文手一晃,正要说自己不是江老师的学生,那边择菜的男人便笑呵呵开口:“这算什么,他的成绩,全校也没人能比得上。” 余嘉文嘴巴张了张,还是什么都没说。 菜都弄好后,江老师去了厨房。 余嘉文过去,低声道:“您身体……好些了吗?” 男人切菜的动作很快,看他一眼,大声笑道:“好得很!全校就没哪个老师比我身体好了,拉几次肚子而已,不过那几个小崽子干出这种混账事,他们也有的收拾了!” 余嘉文:“……” 看他还想说话,对方不耐烦地把他赶了出去:“等着就行了!别监工,放心,肯定难吃不了!” “……” 最后一桌子菜,余嘉文都没吃几口,只把江老师给他夹的菜全吃了。 饭后,江老师起身:“下去散散步消消食。” 余嘉文低头跟着他一起。 一大一少两个人在树荫下缓慢走着。 蝉鸣声中,余嘉文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声音有些哑,紧握着拳,将这件事的始末一口气说了出来。 空气凝滞。 “老师不是傻子,”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在一旁的石上坐下,“实话实说,我一开始是有些失望,可最后看到你和其他学生中考顺顺利利没出事,悬着的心又放下来了,就是昨晚,还是睡不着,怕你以后……” 一滴水渍砸到地面,江老师连忙抬头,少年哽咽道:“对不起,江老师,您不用原谅我,对不起……” 几个经过的路人奇怪地看过来。 江老师起身,从口袋里扒拉好一会儿才扒出纸巾,递过去,低声呵斥:“赶紧擦擦,哭成这样像是什么样子……” 余嘉文整张脸都湿了,低头随意擦了下,还要再说些什么,话就被打断了。 “余嘉文,你今天来了,我高兴得很,起码让我这些天不用再为你的事儿失眠,我盼着你来,不单是为了这声道歉,”男人板着脸指指他胸口的位置,“我是怕你这儿,以后都蒙着一层东西,更怕你以后走了岔路……” 少年满脸的泪,他生平第一次在人前这样哭,哭得身子都止不住开始抖。 半晌后,哭够了,发红的双眼微微抬起,看向眼前的人。 这个人没教过他一天的课,整天爱跟学生开玩笑,据说从没跟人红过脸。余嘉文第一次见他发脾气,是那次母亲摊位上的事闹到派出所,江老师领着学生过去……后来在廊道听那学生耀武扬威地说不过转个学校继续玩,当即将那学生叫到办公室训斥,对方面上服软,转头出去又笑着跟人说:“肯定是我爸妈送礼没送到位,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天,有人说江老师被气得掉了眼泪,没人信。 余嘉文用力擦脸,抬眼时,再次看到对方发脾气的样子,狠狠瞪着眼睛,眉头拧起,温和的神色完全消散,拽起他的胳膊厉声道:“终于哭完了?哭完了就跟我跑一圈,从这里跑到外面公园的那条小路上,你要是跑不过我,别想我饶了你,算计到老师头上,还真以为我不找你算账?” 余嘉文哭得头晕脑胀,哽咽道:“您现在就跟我算账吧。” 江老师用力推他一把:“跑完再说!” 热浪一股股扑来,寸头的中年男人和穿着校服的高个子少年顶着太阳跑起来,从小区跑到外面的人行道上,又跑到人影寥寥的公园里,浑身汗水淋漓,衣服都湿透了。 弯曲的小道上,余嘉文蹲在地上大口喘气,喘着喘着,就干呕起来。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回头看他:“前面冲那么快有什么用?不会保持体力,就知道莽!再跑一会儿,我看你就得中暑了!” 余嘉文没说话,干呕了半晌,慢慢缓过气后,起身过去。 江老师还在发脾气:“幸亏我不是老邓,真当你老师,又不知道得怎么操心!” 余嘉文没说话,半晌后小声问:“我是你的学生吗?” 江老师定住:“……” 余嘉文继续问:“我是你的学生吗?” 炽热的天,余嘉文抬起的眼睫被汗水打湿,但下一秒,还是看到了男人掉下的眼泪。 少年滞住。 江老师脸上的怒气还在,他说:“是,上了这一节课,你当然是我的学生。” 林荫小道上,少年抖着手,把脸上的泪痕全部抹干净。 “别人的信任和感情都是很珍贵的,失去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