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又再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他如今二十四,他当年的玩伴儿也该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了吧,二十四还没成亲的女郎,还是贵族人家的女郎,怕是没有的。 但傅灼这会儿想到的却是她的那个青梅竹马叶凌修,不免说:“人心易变,幼时一起玩大的,也未必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不够勇敢和坚定的,最终还是会败给现实。”只是如此感慨了一番,但怕身边的人误会他有过,于是又说,“我自幼便独来独往,并无什么玩伴。就算有,也是同我一样的人,并无女郎。” 秋穗还在认真思量他说的那句“人心易变”的话,她觉得他说的颇有深意,她能有同感,于是在心中来来去去多咂摸了几遍。所以再接他的话时,便迟钝了几分。 “从前有没有的,也不重要了。郎主日后的人生还长着,日后定能有。”秋穗说。 傅灼垂目望她,此时此刻,他很享受这份同她独处的时光。 只可惜能独处的时光不长,前面就是村口了。天还未黑,村里自有来往的人群。若是瞧见二人独处,怕会有闲言碎语。 傅灼倒不怕,只是到底顾及着女郎的名声。所以,不等秋穗主动提,傅灼直接驻了足道:“你先去,我晚你一步过去。” 秋穗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来问他:“郎主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傅灼并未答她话,只是意味深长淡淡一笑,然后卖关子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既是一会儿她就能知道,肯定不是不能告诉她的事儿。既是她能知道的,那这会儿透露一二怎么了? 见他故意卖关子,秋穗撇了下嘴,也就没再多问,只转身先进了村。 秋穗前脚才到家,还没呆上一会儿,傅灼紧跟着就骑马也赶至了余家门前。 拴马在门前的树上,然后上前去敲门。 门口来来回回的,有三两个人经过。瞧见傅灼,也会私下议论他是谁。 很快余乔氏便来开门,见是傅提刑,她立即喜道:“傅大人快请进。” 傅灼则直接表明了来意,他微颔首道:“这么晚了还上门叨扰,实在打搅了。” 余乔氏忙道:“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您可是我们家的恩人呢。您这样的‘叨扰’,我们可求之不得。”又再次盛情请他进门来。 家里来了贵客,一屋子人自然都出来接见。余乔氏要去厨房帮女儿的忙,多做几个菜,却被傅灼叫住了。 “夫人且慢。”傅灼说,“实不相瞒,此来是受人之托,要给你们家二郎说亲的。” “给安儿说亲?”余乔氏夫妇和余丰年听后面面相觑,显然是都没有想到。 既是托了提刑大人这样的人物来说媒,想必十分郑重,余乔氏就又坐了下来,没再走。只是她这会儿心中也有些忐忑,怕因是提刑大人保的媒,日后若觉得不合适,也不好作罢。 余乔氏这样的心情,余家父子也同样有。 傅灼看出来了,于是就直切正题,问余乔氏道:“夫人今日去了县衙,可是瞧见了马县令之女?” “见过。”余乔氏点头。 “夫人觉得马娘子如何?”傅灼又问。 余乔氏笑着道:“县令之女,自是极好的。长得婉约秀美,性子也温柔可爱,十分的乖巧惹人怜爱。” 见余乔氏对马家娘子观感不错,傅灼这才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才道:“马县令夫妇有意将其千金许给你们家二郎,特托了我来说和,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又怕他们会因为碍于他的面子而勉强接受,于是傅灼虽然心里有几分私心在,但也仍还是说,“不喜也不打紧,回头我直接去同马县令夫妇说即可。” 余家哪里会不喜,只是没想到,县令大人竟想同他们余家做亲家。 怪道呢,怎么今日马夫人那般热情,还说了许多那样奇怪的话。原来,他们是瞧中了安儿做女婿。 本来他们家婚配县丞都已经是高攀了,何况是县令家。所以,余家三人相互望了望后,余乔氏率先开了口。 她心里也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笑着道:“承蒙县令大人看得起,竟托了提刑大人来说亲,我们家何德何能,竟能同时得二位大人如此青睐。若论容貌,那马娘子同安儿的确是登对,可论门第,我们家则实在是高攀了。安儿不过是个秀才,虽说决定了来年要下场考举人,但终归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是有变数的。只以秀才的身份同县令家的娘子定亲,只怕会委屈了人家姑娘。” 傅灼从余家众人的神色和言谈中也看出了对马家的满意,于是他道:“夫人无需妄自菲薄,你家二郎如此人才,不怕日后没有前程。倒是马家,生怕之后二郎高中了举人,怕届时他家娘子会配不上二郎,故急急托了我来说亲。” 余乔氏忙道:“是县令夫妇高看安儿了,即便安儿中了举人,那也是高攀了县令千金的。”又说,“既县令夫妇看得起安儿,我们自然心中欢喜,也是十分愿意。只是这事儿,毕竟事关安儿,总得先问过他的意思。”然后心里算了下小儿子下次回家的时间,想着时间颇长了些,便即刻看向一旁长子道,“你明日一早去趟县学,把这件事跟安儿说了,问问他的意思,我们也好早早给县令家回话。” 余丰年忙起身应是。 天晚了,又到了吃饭的时辰,余家自然热情留客。傅灼本就没想走,所以略推了一推后,就顺势应了下来。 余乔氏知道,小儿子这门亲事应该算是板上钉钉了,所以心里十分高兴。 有丈夫和长子陪着贵客,这会儿也用不着她陪着,于是余乔氏忙转身去了厨房。 秋穗正在忙碌,余乔氏一进来见她做了不少硬菜,忙高兴说:“这可正是巧了,今儿家里来了贵客,正好你今日也做了这许多好菜。我原还有些急,怕菜做少了会怠慢了贵客呢。” 秋穗心想,才不巧呢,她是知道傅提刑来,所以才这样准备的。 不过这些话,却也不会同母亲讲。见母亲高兴,秋穗忙问:“是有什么喜事吗?娘怎么这么高兴。” 余乔氏忙就道:“提刑大人来了,是为你兄弟说亲来的。可知道说的是谁?正是县令大人家的娘子,馨兰小姐。” 秋穗一早便猜到了马夫人的心思,所以对说亲一事并不惊奇。只是她没想到,县令家竟然请了提刑大人来说亲。如此看来,倒是的确十分看重安儿,也很把他们余家放在心中。 马娘子是个好好小姐,性情单纯温柔,人也很可爱,秋穗挺喜欢她的。 秋穗心里也很高兴,笑着同母亲道:“真没想到,最后咱们兄妹姐弟三个中,竟是安儿最先定下的亲事。”又说,“县令大人夫妇极是不错,能同这样的人家做亲家,也是我们家的福气。” “谁说不是呢。”余乔氏也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