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个秘密,蒋教授,我谈了个女朋友,同校的,小荷也知道。” 这回蒋屹真真切切地笑起来。 杜宜安有点愣住。 蒋屹的五官非常标准,不管做什么动作都大大方方的,十分舒展。 但是他眼梢有些纤长狭窄,看起来又有点温柔。 杜宜安凑近了才看清楚,那是最后一截眼睫过长,与眼尾错位到一起,留下的阴影。 “你将来不需要联姻吗?”蒋屹问。 杜宜安:“我也不知道。” “我如果知道你有女朋友,就不会给你补课了。”蒋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会错了意,笑起来风流倜傥,“不过我要是把你带弯了,你哥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杜宜安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有功夫开玩笑。 “对不起,蒋教授。”他又道歉。 蒋屹的膝盖已经痛麻木了,他不去碰冰袋,也不让杜宜安看。 “你还会帮我补课吗?”杜宜安小心地问。 “都可以,”蒋屹看他实在失落,玩笑道,“只要你认真听,别再想着把我介绍给你二哥,可以继续跟小荷一起来。” 这段时间他明明已经可以自由出入这个家了,杜宜安沉默了片刻,失望地点点头。 冰袋化了,他去冰箱里换新的,蒋屹仍旧坐在沙发上。 杜宜安返回来,蒋屹接了他的冰袋,放在一边。 现下一不用给人家补课,二没有发展其他关系的可能,留下外甥女的同学在家里,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蒋屹说:“你今天先回家吧。” 杜宜安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地方。 蒋屹胳膊也开始疼起来,没精力跟他继续掰扯走不走的事儿,叹了口气:“行吧,再换块干毛巾过来,阳台。 杜宜安双眼亮了亮,高高兴兴地快步过去拿了。 次日一早是周日,蒋屹约了朋友吃饭。 他膝盖还是肿,可能挫伤了里面,想着吃完饭去医院拍个片看看。 穿戴整齐以后,杜宜安眼巴巴地在身后跟着他。 蒋屹指了指阳台上的书桌:“太闲了英语小卷随便来一张,下午回来给你讲,午饭自己定外卖。” 杜宜安有点不乐意,不想做试卷,也不想自己在家。 蒋屹腿不敢用力,慢吞吞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穿鞋。 门铃就在此时响了,杜宜安主动上前开门。 “谁啊?”蒋屹低着头问。 门打开,杜宜安愣在当场。 金石带着人站在外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三少,大爷让我带您回家。” 杜宜安顿了顿,即刻想关门,被金石一伸腿,用脚卡住了。 “得罪了。” 金石说,然后不等杜宜安反应,挥手让保镖把他压起来,拖着往楼下走。 蒋屹在门内站起身,冷冷看着金石。 金石推开门,露出手背上一片伤疤,显得又凶狠又骇人。 “得罪了。”他说。 随即第二波保镖上前来,将蒋屹也控制住了。 蒋屹被他们扣着胳膊,不得不问:“又绑错人了吧?” 这次金石没叫人封住他的嘴和眼睛,表情还有一丝的抱歉。 “蒋教授?” 蒋屹看着他。 他眼睛形状是标准的瑞凤,双眼皮清晰但是不深刻,看人的时候显得轻飘飘的。 “实在是对不住,”金石说,“大爷请您也过去一趟。” 蒋屹用尽前三十年的良好修养,才没有爆出一声脏骂。 金石没把蒋屹和杜宜安放在一辆车上,分别押送进杜家。 杜宜安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那不是蒋屹该操心的事。 “我腿上有伤,”蒋屹又看到了杜家那只气势恢宏的雄狮雕像,在进去之前,对金石道,“昨天伤到的,不要碰我的膝盖。” “真是对不住,我尽量。”金石诚恳道,“但是您再随意开口的话,我就要用胶带封您的嘴了。” 蒋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不开口了。 他直接被送到了之前那间客厅里。 暗红色的木地板,造型简洁的太师椅,入目的卷帘的轻纱,还有南边隔开的小圆窗,都跟上次都一模一样。 杜庭政仍旧在纱幔内,茶座旁,没穿浴衣,穿着正儿八经的常服。 蒋屹站在帘外,金石给他使眼色让他主动跪好,免得受罪。 新中国五星红旗下长大的蒋屹没养成这种卑躬屈膝的习惯,板正挺拔站着,没跪。 杜庭政隔着浅纱偏过头来,审视的视线丝毫不加掩饰。 蒋屹这回被带来没受罪,衣裳都好好穿在身上,很有文化人的得体和礼貌的疏离感。 “杜宜安夜不归宿。”杜庭政说。 “你上了他,”他音调不甚起伏地审问,“还是他上了你。” 蒋屹皱起眉。 他皱眉轻轻的,显然不常做这种表情,轻盈中还带着一丝秀逸。 这种小动作很容易让人将视线定格到他的脸上。 金石回神,提醒道:“答话。” 蒋屹深吸一口气:“我们是师生关系。” “答非所问。”杜庭政言简意赅道。 眼看着金石要上前,蒋屹又深吸一口气:“都没有。” 于是金石又站回了原位。 圆窗旁的鸟架上安安静静,毛色鲜亮的鹦鹉闭嘴不言,转动着眼睛观察着这一切。 杜庭政硬挺的鼻梁在晨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显得侧脸更加立体深刻:“你是大学老师,他是高中生,怎么建立的师生关系?” 他缓缓转着扳指:“想不受罪,说实话。” 蒋屹服气了。 “我的外甥女,和杜宜安是同学。”他无可奈何地抿紧唇角,顿了顿说,“她英语不好,我给她补一补,捎带着他。” “捎带。” “不然呢?”蒋屹反问。 以往这种时候,金石早已上脚踹人,今次却道:“注意态度,蒋教授。” 蒋屹自认态度已经够好了。 杜庭政抬手让人退下,起身从藏品间缓缓走出来。 他很高,让人轻易仰视那冷硬的下颌线条,提醒着外人他的铁石心肠。 冷硬的皮鞋尖出现到面前,蒋屹回想起昨日他伸出腿时,不经意露出来的景色。 不知道穿西装裤还大不大。 蒋屹余光扫了一眼,杜庭政半边身体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因着这点不可描述的思维发散,以至于他再开口时语气主动缓和了不少。 “杜先生,我无意参与贵家族的事务纷争,与杜宜安相识也是阴差阳错……” “你对他没有其他心思,”杜庭政冷冷注视着他,“补课的费用收了吗?” 蒋屹一顿。 “免费补课,自愿捎带东西,留他过夜。”杜庭政不再补充,似乎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