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要紧,除了当日和大单于出逃的人没事,其余王帐附近的大小王爵三十多人全部身死,大单于出逃时只来得及带走两个睡在附近的幼子,其他剩余所有匈奴王子都身陨当场,此外相国当户等官员死伤过半,据说汉军没抓到大单于,为了泄愤只盯着黑帐里的贵人屠杀,十几里王庭像是被犁了一遍。 於单大单于做了多年的左贤王,虽然一直压不住野心勃勃的左谷蠡王伊稚斜,但也是杀掠成性之人,见到这样的惨烈情形,却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咳血数次。 细作将这些情况全部传书回去,结尾又道:“当夜被俘者二十七人,二十六从死,仅一人李广利投降,称知汉军练兵之法,大单于命其为匈奴练兵。” 刘彻对这事不像细作那么警惕,汉军和匈奴兵的差距在于装备,在于国力,练兵之法随便哪本兵书上都有,匈奴人也不是傻的,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过去,只是这个李广利在二十六名从死的烈士面前显得恶心了些,刘彻顺手命人寻找李广利的家人连坐处死。 这边是河西大捷,那边是夜袭王庭,刘彻除了被那李广利恶心了一下子之外,还是一连兴奋多日,霍去病和木兰人都还没回来,就张罗着一人加封两千户食邑,这可是万户侯之上的益封。 除此之外,刘彻最近和人谈起自家两个爱将的时候,忽然觉得振武这个封号不是很顺口了,他再次想起了第一次写下这两个字时的心境,然后毫不犹豫地加诏书,改封振武为武安。 武以安邦,谓之武安。 功勋都论过,刘彻开始思考现实的问题,两路军在外都取得了大胜,但河西还没有彻底归复,漠北那里深入敌境也不安全,他倒是想两路增兵,可兵力是有,两路开战的辎重补给,人吃马嚼,就得把今年国库掏空了抖三抖,这不是赌性,而是要命了。 思索再三,刘彻还是决定增兵河西,因为收复河西才是他计划好的步骤,不能因为漠北那边意料之外的大捷而更改,至于木兰那一路军,其实他们给河西那边打掩护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大单于死了好几个儿子,手下的官员死伤过半,甚至要使用一些原本卑贱的人来顶上缺口,最令他头疼的还不是死儿子,而是很多跟随他一起迁徙来漠北的王爵都死了,这些人哪个不是重兵在握,哪个身后没有大部落?这一时半会儿别说增援河西,就是大单于想调兵来保护自己,还愿意应征的部落都寥寥无几。 入夏时节,木兰把军队带到了左贤王部附近,这一路上杀掠无数,几乎每个士卒都有一块计功牌,代表人人手里都有性命,开春那会儿瘦巴巴的农夫如今个个打着赤膊露出精壮胳膊,木兰的脸也圆乎了起来,要不是一直在行军,都要胖出几层皮肉。 李广一直是那个精瘦的模样,他年纪大了也吃不了几块羊,倒是喜欢喝酒,可匈奴部落又没什么好酒,木兰也尝过,像是酸了的米浆味儿,一行军队游走在草原上,倒也不是没遇到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但啃不下来就不啃,打不了就撤走。 习惯了奔袭行军的大部队不是匈奴部落那点骑兵能撵得上的,这样的打法……木兰甚至觉得都不算打法,就是很简单的打得过就屠杀,打不过就放弃,感觉有希望的就多磨几天,把对方磨疲了再打。 李广为这个打法起了个名字,叫游击,率游走兵力以击匈奴,木兰起先还觉得老将军文采怪好嘞,后来才想起来,天子早就置游击将军一职了,这属于拿过来就用。 现在木兰已经不相信李广的带路本事了,如今前头带路的是张骞,其实木兰一开始最不信任的就是这位张骞张大夫,他的人生经历很悲壮,但木兰总结一下是这样的:天子派遣张骞去寻求大月氏联盟,张骞去的路上撞进匈奴人怀里被抓,困在匈奴十几年找了个机会跑出来,去西域转了一年多,回来又被匈奴人抓住关了一年,然后再次出逃回到汉境。 就这个走到哪被抓到哪儿的认路本事,让张骞带路,木兰是真的不大放心,但自从换下李广之后,确实是走哪到哪,今日点着舆图说到这个部落,明日张骞就给你领到了,木兰为此还对张骞郑重道过谢,只有打仗的人才知道,一个认路的向导有多重要。 数千里之遥的贺兰山下,霍去病命令全军取水,为渡过沙漠做准备,天子增了,对霍去病来说和没增兵一个样,增援兵力是公孙敖率领的三万大军,霍去病按照自己的行军速度深入匈奴上千里后,等了五日没等到公孙敖,不知是迷失在那片草场上了,霍去病索性直接带兵离开,按照原计划行军。 越过贺兰山,接下来要横穿沙漠,霍去病让匈奴降兵作为后营,携带大量储水器具,他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不会再栽第二次,等到取完水,不少士卒都在河边洗澡洗衣服,霍去病忽然在人群里看到赵破奴,抬手叫他过来。 赵破奴属于增援兵力,入夏那会儿天子命他带着五千多人中途加入过来的,霍去病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他,但慢慢发觉这人用起来十分顺手,又记得他是木兰旧部,难免照拂许多。 赵破奴手里还捧着个盆,盆里装了些脏衣服,霍去病问道:“怎么不叫亲兵洗?” 倒不是霍去病娇气,而是这些杂事基本上都是亲兵料理,他还没见过自己洗衣服的将领。 赵破奴憨憨一笑,“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不是急吗?他们也得洗澡洗衣,我顺手做了没什么,将军怎么不下河洗澡啊?” 霍去病看着在河边扑腾的士卒,一个个光着赤着,把河水搅得浑浊不堪,微微蹙眉摇头,“待会儿叫人打水来洗。” 赵破奴笑道:“将军和我们花将军一个脾性,他嫌人多水浑,也从不跟我们一起洗澡嘞。” 霍去病反倒有些惊异,他记得木兰并不是折腾的性子,不过仔细想想,他和木兰在一起行军的时候,似乎确实是这样,从未见过他赤身下河洗澡,就连盛夏里去看蹴鞠,都要穿两件衣裳,衣襟拉到脖子底下。 霍去病不由叹道:“他素日是个干净整洁的人……也不知在漠北那边如何了,只怕他不会照顾自己。” 入夏前回到汉郡休整的时候,霍去病倒是听了许多,什么夜袭王城,什么一战杀三十王爵,可他念想着的那个人,在重重功勋的最里层,人人赞叹他耀眼的战绩,没人多谈一句,他此时胖了瘦了,有无受伤,生没生病。 赵破奴想了想这一连多日只要跑不死,就往死里跑的急行军,低头看了看瘦瘦的自己,和同样瘦瘦的霍去病,欲言又止。 将军,有没有可能不会照顾自己的是你呢? 第85章 比起木兰那一路军的漫无目的, 霍去病自离了边郡,目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