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青和谢老夫人都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过年的喜庆模样。 尤其是谢老夫人,平日里还有一点慈眉善目的感觉,这会完全沉下脸来便全是刻薄之相。 谢恒却好像没看见谢长青和谢老夫人脸色不佳一般,该吃吃该喝喝。 谢斌皱眉,但瞧着谢恒不受影响,便也什么都没说,除了一开始例行公事一般地对谢长青和谢老夫人说了吉祥话之外,席间就只顾着给谢恒夹菜。谢长青就不用说了,谢老夫人的脸色越加难看。 谢元柔一直安安静静,未免被谢老夫人迁怒,草草吃了两口饭就回去自己房中,心里更加惦记着能早点离开谢家独立起来。 年夜饭吃完,谢恒便要出府去。 还好谢斌没有新年守岁的习惯,不管什么日子都保持着一样的作息规律,晚上看一会书之后就会睡觉,谢恒不用费心编谎话找个出去的理由。 来到阮家,就见阮时衡站在后门口东张西望,瞧见谢恒后便高高兴兴地跑过去。 “你可算来了,都等了你好一会了。” 谢恒微笑,“外祖父和舅舅没生气吧?” “他们生什么气?还就怕你不来呢!” 谢恒被阮时衡拉着进去。阮同甫和阮展鸿正坐在软榻上喝茶下棋。 两个小的在旁边的矮几旁坐下,桌上放着茶水点心。那点心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阮展玫的手艺。 谢恒拿了一块梅花酥,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淡淡的梅花香气留在唇齿之间。 “小姨何时来的?” 阮展鸿左手拿着蛋黄酥右手拿着芙蓉饼摇摇头,“年三十这种日子小姨怎么可能出来?这是做好了点心让人送来的。还有一盒是专门留给你的,回头你走的时候带上。” 谢恒点头。 阮展鸿落下一子,转头看谢恒,“这么晚过来也不多穿点衣服?不冷?” 谢恒摇头,拉拢了身上的宝蓝色披风,“不冷,这披风厚实得很。” 阮时衡捏了捏披风边缘的毛:“呦,正宗的北境雪狐毛啊!京城中这样纯正皮毛的披风可不多,之前我一直想买但总是买不到,你从哪买的。” 谢恒一脸得意:“你别想了,只此一件,没有第二件了。” 阮同甫:“这么贵重的披风说买就买,真是好大的手笔。” 谢恒听着阮同甫阴阳怪气的一点也不意外,他就知道今天晚上来阮家肯定得不着阮同甫的好脸色。 阮展鸿无奈,“父亲,大年三十的日子,您就别跟阿恒置气。” 阮同甫哼了一声:“跟他置气?我哪敢啊!他可是头一个向厉王表示忠心的朝臣,不,现在应该叫陛下。这飞黄腾达的日子还在后头,我敢跟他置气?” 谢恒:“厉王登基称帝,外祖父依旧保有丞相之位,新帝对外祖父也十分信任尊敬,再说这新帝还是外祖父的女婿,您有什么不高兴的?”在历史记载中,武德帝,也就是前厉王,一直礼贤下士,对三朝元老阮相十分看重,这对君臣的关系之亲厚甚至超过阮相当初和惠承帝。武德帝对阮相的信任一直非同一般。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武德帝和阮相之间有姻亲关系,但谢恒想来,武德帝能对阮相那般信任,除了君臣关系融洽之外,也是因为有阮展玫这个纽带。 阮同甫没说话,但还是气哼哼的样子。 阮时衡大着胆子说道:“祖父没觉得新帝不好,就是觉得表弟你太容易接受了。刚得知先帝宾天便带头请厉王登基,难免让人觉得……觉得你是在讨好新帝,都顾不得对先帝驾崩表示一下悲痛。” 谢恒:“谁说我不悲痛?我十分悲痛!所以才化悲痛为力量第一时间劝厉王登基。先帝病重期间积攒了多少事务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自然需要尽快有主事之人清理这些积压的朝务。” 阮时衡一脸兴奋:“我就说表弟不是媚上之人!” 谢恒:“当然说我有意向新君靠拢也没错,我承认,但这只是顺带的。既能早点推举出继位新君处理朝政,又能在新帝面前表忠心,双赢的好事,有何不可取?难道就为了一时的好名声便要跟新帝保持距离,甚至放任朝廷混乱、政务积压?” 第二百一十七章 至宝,衬君 阮同甫:“你就是说出花儿来也改变不了你就是想在新朝中站稳脚跟的事实。” 谢恒无视阮同甫的愤怒,平静地与其对视:“那敢问外祖父,我这么做错了吗?我是违背了大瑾国的哪条律例还是触碰了道德底线?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不是最基本的道理?” 阮同甫一噎,又道:“就算你没有违背法律触碰底线,但为人难道就只是不触碰底线即可?你有才华有胆识,为何就不能对自己高要求一些?” 谢恒:“我对自己要求一向很高,两个三品朝职加身都不能满足我,这还不叫高?我是争权夺利,所做之事也大都有其目的,但我一不为非作歹二不伤天害理,就算我别有用心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再怎么追名逐利只要无愧于心就是。” “歪理!歪理!咳咳!”阮同甫都被气得咳嗽起来,不过脸色倒是还不错。 谢恒叹气,给阮同甫倒了一杯茶,“外祖父别动怒,在认回阮家之前我就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还以为外祖父既然认下我这个外孙就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要是您始终接受不了跟我直说就是,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算不得孝顺,但也不想把您气出个好歹来!” 阮展鸿忙着打圆场:“你外祖父不是不接受,只是到底你们在政见上大相径庭,也总得给你外祖父点时间。” 谢恒心想外祖父愚忠下的独断专行也有被阮展鸿惯着的原因,要是早些时候阮展鸿就能有所分寸,不事事都顺着阮同甫,可能情况也不会如现在这般。 而且仅是因为他说了句让厉王登基的话,阮同甫就已经气成这样,如果让阮同甫知道就连厉王会去“清君侧”都是他撺掇的,那还真没准一气之下跟他断绝关系。 不过阮同甫也就是现在还不习惯皇帝换了人,等过段时间阮同甫打心里接受这个现实了,他依旧会是最坚实的保皇党。 “外祖父对新帝这个女婿有何不满吗?” 阮展鸿立即捂住谢恒的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谁敢对陛下不满?” 谢恒不以为意:“是不敢还是没有?” 阮同甫:“就目前来看武德帝比先帝要更适合帝王之位。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真正如何还要看日后。” 谢恒点头:“说的是,但”日后”也是从”当前”过去。我们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既然现在武德帝的表现至少不是位昏君,还比先帝要好,那我们作为朝臣效忠新君不也是应该的?太子和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