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慕泽问他。
玉揭裘自知破戒,避开对方,惜字如金道:“赴约。”
“你姑母……”慕泽用寂寥的目光望向他,“你不怕有去无回?”
他与姑母之间,有的只是血海深仇罢了。
玉揭裘沉默了一阵。
“既是一家人,”他坦然自若地吐出歪理邪说,急切想要模仿什么人,又或者贯彻怎样的理念。即便实质是自我毁灭,他也想要变成自己以外的某种东西,“纵然知道对方有所图谋,却仍旧愚不可及地相信……这才是人不是么?”
玉揭裘下了山。
朔日夜,江兮缈又一轮病发,心中不安,啼哭不已。鼎湖几个弟子与师长正聚在江兮缈卧房里外,焦头烂额,担忧她的安危。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宣窗外有脸尖、两耳、四条腿、阔尾的影子漂浮而过。
滚烫的心消失不见了。
就像什么在从心中剥离一般,小狐狸感觉到了很多很多的疲倦,堆积如山,如同干燥的书卷。胸前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但她明确地感觉到,有些东西弥补不上了,消失了。这很好,令她感到很安心。
她好像这样才完整了。
因为痛苦早就该失去了。
小狐狸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自己。
心境当中,有个声音在耳边聒噪,先是叫了她的名字,随即说:“你瞧瞧自己的样子。这不,你也跟我那时候一样的。”
原来是涂纱。
小狐狸并不想理睬她,她却一直叨叨个不停。
突然间,差不多是出于本能,小狐狸一手攥住她的脖子,不容分说,将她撕成了碎片。涂纱愣住了,像没料到似的,血四处飞舞着。小狐狸将涂纱塞进嘴里,生吞她的肉。
涂纱的脑袋和躯干被分开了,可她还在说话。她笑着说:“真好,你会变得六亲不认的,你会变得无聊起来的。你会变得跟我一样坏,不……你比我还坏。”
小狐狸不在乎她的嘲讽,只蹲着身,专心致志吃她。
她把涂纱的骨头和肉一起嚼碎,咽下去,内脏也用手指勾起来,伸出舌头接住血,然后一口气吞掉。剩下脑袋,便用力砸到地上,俯身用嘴去吸食脑浆。
小狐狸的心毫无知觉。
可胸腔中即将消散的温度却驱使着她。
失了心的异样,蛊虫发作的痛楚,记忆在循环往复地起伏不定。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时候想起来,那么遥远的过去。
她曾见过稗巴的世子殿下。
他罕见不在行宫,去向父王请安。似乎,似乎是有那么回事。她不记得他的长相了,只记得是个孩子。她还是王妃,华美到像一盘玫瑰花瓣榨出来的油,满到溢出来。她那时候很爱笑,和如今一样,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她忘记他的回答了,只是说:“成日愁眉苦脸,谁见了都会觉着晦气。要讨人喜欢,便多笑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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