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拍了拍,“做坏了也没关系,反正还能给我吃。” 程闯低声说:“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方棱笑起来:“我知道啊。但是扔了多浪费,是吧。” …… 后来的后来,在伦敦的秋雨中,在苏格兰的旷野上,一个人孤独而寒冷的时候,程闯还是会想起,那个失败的十七岁的自己,曾经这样被呵护过。这种呵护在当时根本无关爱情,但方棱一定不知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让程闯记一辈子。 方棱一定不知道,程闯已经习惯了,对于人生中遇到的所有的难题,都去向他索解。比如喜欢男人是什么感觉?我会不会也是同性恋?我还能不能找到喜欢的人?而方棱总会给他耐心的解答。 程瞻和杨爱棠虽然都算是很好的哥哥,但他们不会像方棱这样,把他的烦恼当做真正的烦恼。很长一段时间里,程闯觉得方棱把他视为平等的对象,劝解他时也不带任何居高临下的长辈口吻,他们就像是真正的一对好朋友。 可是原来方棱也有不能给他解答的时候。 “闯哥闯哥!”小赵叫他,“弹幕问你呢,等咱工作室正式开张,得办个暖房仪式吧?” 确实啊。程闯环顾四周,工作室的装修已经基本完成,从入口到工作台的道路两边是两排衣架,摆着他曾经的代表作成品。工作台上的置物架收得整齐,新到的布料按颜色和材质分类收在铁制箱柜中。新聘来的两位小助手正坐在工作台边的高脚椅上,闻言也都抬起头来,双眼发亮地看着程闯。 程闯想了想说:“搞个火锅?” 小赵无语:“哥,咱可是做衣服的,您想在这儿搞火锅?” “啊。”程闯慢半拍地摸了下后脑勺,“那就冷餐会?” “可以可以,”小赵凑到屏幕前说,“还是咱闯哥高,冷餐会,多高级呀!” 一位小助手弱弱举手:“我可以准备零食甜点。” 另一位连忙也道:“我可以带饮料酒水!” “好。”程闯呼出一口气,也不由得发笑,“随便买,我报销。” * 工作室布置出来,多少也算是回国创业的第一步。以前他在英国办工作室,程久国还专门打电话来嘲讽他,就不信他能坚持几天。那时他母亲余馨还偷偷对他哭,问他:吃了很多苦吧?要不还是回家来…… 程闯觉得悲哀。这么多年了,他的父亲还在试图贯彻那一套傲慢的权威,而他的母亲还以为他可以回去。 也是靠了在英国的积累,如今他才能这样相对顺利。当年方棱不在身边,如今他还跟方棱住在一起。想来想去,怎样都觉得自己是在走上坡路了。程闯愈想愈开心,甚至配合着小赵在直播里露了个脸,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才艺。 弹幕:“\脱衣舞/\脱衣舞/\脱衣舞/” 程闯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牙齿:“好嘞!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倒立!” 话音未落,他“当”地一下双脚就蹬上墙了。即使是头朝下的滑稽姿势,脸庞渐渐憋红,那双桀骜的眼睛以颠倒的视角扫过屏幕,却还是激起一阵尖叫。小赵在摄像头之后扶额:他老板没救了,他老板的粉丝也没救了。 让程闯高兴很简单,他此时此刻就很高兴。下午他给员工们先放了假,自己盘腿坐在工作台边画设计图。画着画着,手机忽而短促响了一声。他心不在焉地拿过来看了一眼。 “我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冰箱有便当。今天不吃就倒掉,不能放到明天。” 程闯静了一刹,手中的笔徒劳地转了个圈。 在这条消息之上,是方棱之前的很多条消息,他都从没有回复过。 “今天加班,你自己吃。” “锅里有排骨汤。” “红色的是新的沐浴露。” “上午有维修工来,你开一下门。” …… 今天早晨九点:“给你买了新睡衣,放在沙发上。之前那套小了,我扔掉了。” 一整日的沉默之后:“我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冰箱有便当。今天不吃就倒掉,不能放到明天。” 这就是方棱啊。程闯闭了闭眼,无声地笑了。他总有这样把人的心都泡软的本事。乍看这些消息,谁能不想入非非? 他动了动手指,发送:“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13章 | 13 【如果无情也可以算作成长的一种本质。】 “三天后吧。在杭州开会,顺便参观下我们的卖场。” 方棱就不像程闯这么多矫情,消息回得板板正正。程闯看了半天,渐渐坐直了。 “杭州有没有好吃的?” 对方沉默一会儿:“我找找看。” “你今晚吃什么?” “今晚没时间,只能买几个小笼包凑合。” “你们公司咋回事啊。” “甲方催得急。” …… 程闯一路发着消息回到方棱的家。这种相处模式他反而很熟悉,他和方棱之间的交流,如果打出文字稿算一下字数,他相信比他和父母哥哥的聊天记录加在一起都要多得多得多。 “滴”地几声密码锁轻响,他盯着手机,低头用肩膀撞开房门。他知道方棱的大多数密码。很久以前,方棱的一切就对他不设防了。 还得程闯去了英国,进了大学校园,才有人提醒他:“你和你手机上那个人,是不是太暧昧了一些?” 那也是程闯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和方棱到底算个什么关系。 他从小活得太无忧无虑了,在哥哥程瞻出柜之前,他的家还有一片虚假的和睦。而他出柜之后,家里最“叛逆”的罪魁祸首又还有他哥哥顶着。这导致他在感情上,一方面比同龄人都要迟钝,另一方面却又异常猛烈而不计后果。 而今他发现,如果他想把这种暧昧的关系延续下去,原来方棱也是会配合他的。 方棱不会跟他绝交的。因为那太孩子气了,方棱不可能做到。 方棱只是不允许他再多前进一步。 “你呢?今晚吃什么?”方棱甚至会主动地问他。 “小炒肉!” “你会做小炒肉?”显然,四年不见,方棱问这话时已有几分刮目相看的神色。 程闯嘴硬地回:“这不是最简单的菜吗!” 他打开冰箱,拿出方棱之前买的猪肉,很熟练地放进微波炉解冻,却没发现猪肉的一角都快被烤熟了。又去切辣椒,是最普通的北京菜椒,因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导致从脸颊到眼角都痛得烧了起来。眯着眼睛去寻烫伤药胡乱抹了,再往锅里随意丢了几块大蒜,油锅却噌地往上蹿火—— 程闯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又“砰”地盖上锅盖,半晌,才敢小心翼翼地揭开。 大蒜辣椒都糊了,锅倒没有烧穿,只是散发着一股要罢工的气息。 他面色平静,拿起手机,打开外卖,下单小炒肉一份。 方棱:“你记得把锅擦干净再下油,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