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有点脑子,没有真的跑来。”拂衣被两双眼泪花花的眼睛看得心慌,给他们一人舀了碗粥:“先吃饭。” 林小五与杨二郎偷偷对望一眼,没敢告诉拂衣,其实当初他们已经偷偷溜出京城,只是没跑多远就被家里人抓了回来。 两人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一顿朝食用完,又恢复了往日嘻嘻哈哈,闹着要带拂衣出门玩。 院门外,云照白听着妹妹院子里传来的笑闹声,问守门婆子:“小姐的朋友来了?” “回公子,杨老侯爷家的二公子与安平郡主家的林小姐一早就来找小姐了。” 云照白听着妹妹开心的笑声,把手背在身后,无奈轻笑着转身离开。 拂衣被杨二郎与林小五带出云府,一路直向南街奔。 “听说你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在南街的彩音坊置办了几桌,就等你过去。”林小五掀起帘子往外望了一眼:“你放心,吃的喝的还有唱的曲,全是你喜欢的。” 拂衣还没来得及答话,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杨二郎掀起帘子问马车夫。 “二公子,前面有送嫁妆的车队。” 遇红白喜事让三分,是整个大隆朝约定俗成的规矩。 “这是……崔家的嫁妆车队?”杨二郎仔细看了看,想到拂衣还在马车里,连忙放下帘子,对拂衣与林小五道:“有送嫁妆的经过,让他们先走。” 见拂衣伸手准备去掀帘子,杨二郎赶紧一把拦下:“也没什么好看的。” 拂衣笑眯眯看着杨二郎,见杨二郎神情越来越紧张,于是放下手:“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杨二郎偷偷松口气,吩咐马车夫换条街道走。 到了彩音坊,拂衣刚下马车,就被一群纨绔公子千金簇拥着迎进大门,动静大得半条街都能听见。 “那是什么人物,竟引得这么多公子小姐出门相迎?” “没看清,多瞅瞅。” “那个穿红色外衫的公子,好像是皇亲国戚?” “嚯,这么厉害?!” “拂衣,尝尝这个茶。” “喝什么茶,尝尝这里新出的酒。” “坊主,让人唱起来跳起来,今日是团聚的好日子,热闹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拂衣嘴里叼着点心,左手端着点心,右手捧着茶盏,浑身上下挂满大家送的东西,好在她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很快就与大家亲亲热热玩在一起,仿佛从未与众人分别过三年。 大家兴致上来,有人跑去台上唱曲子,有人拨阮咸,杨二郎也跟着上去弹琴,因为弹得太难听,被大家轰下了台。 “啧啧啧。”拂衣捂着被琴音摧残的耳朵,摇头叹息:“三年时间你们是只长个子,不长本事。” 杨二郎嘿嘿一笑,理直气壮道:“咱们都是纨绔,就三年时间能长多少本事?” 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拂衣起身走到台上,朝弹琵琶的乐人招了招手,乐人把琵琶递到拂衣手中。 琵琶声一响,众人纷纷沉默。 杨二郎扭头看林小五:“我真傻,究竟在期待什么?” 大家都是纨绔,他们弹得难听,难道老大就能弹出天籁? 带着酒意的拂衣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叮铃哐啷弹完一曲,心满意足地走下台,矜持道:“有一段时间不弹,手生了。” “真是酣畅琳琳的一首曲子。”杨二郎竖起大拇指:“堪称杀机四伏,意境惊人!” “过奖过奖,也没那么好。”拂衣就着一位穿着绿衫的纨绔小姐举杯的手,含笑饮尽:“这酒怎么比方才好喝,难道是因为你亲手端来便别有滋味?” “去你的。”绿衫小姐面颊微粉,把拂衣推到一边。其他纨绔小姐见状,都端起酒杯向她走来。 “来来来,你来,尝尝我们倒的酒是不是也更好喝?” 拂衣见自己惹了事,连忙起身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求姐姐妹妹们放过。” 大家哪里肯依,闹着去追拂衣,拂衣实在躲不过,转身往院子外跑。 “小心。”拂衣饮了酒,没注意到前方有人,眼见要撞到人,赶紧侧身扶住院子里的石榴树:“对不住,方才没有注意,可有惊到你?” “云拂衣,你别跑。”众人追出院子,正准备抓住拂衣,看到石榴树下站着是谁后,瞬间噤若寒蝉。 众人偷偷把酒杯酒盏藏进袖子里,齐齐行礼:“见过皇子殿下。” 云拂衣也赶紧跟着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她垂着头,眨了眨带着醉意的眼,瞅着皇子锦袍下摆绣的金线祥云纹,绣娘的手艺真好。 陛下膝下仅有此子,待他给先皇守完三年孝,恐怕就要封这位皇子殿下为太子了。 她对这位殿下了解不多,只听人说过这位殿下自小勤奋向学,克己复礼,文臣提及他多有赞誉。 像他们这种纨绔,大抵是入不了这位殿下的眼。 “诸位不必多礼。” 皇子殿下语气温和,音若三月春风,并没有因为他们在此处笑闹,而露出半分不满的情绪。 “多谢殿下。”拂衣直起腰,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以示自己对这位殿下的恭敬。 滴答滴答,有人藏在袖子里的酒壶渗出酒,溅落在地。 拂衣默默把脚步挪了挪,挡住了这位打翻酒壶的友人。 院子里一片寂静,半晌后这位皇子殿下再度开口:“云小姐久离京城,今日难得与友人团聚,随意便好,我无意扰诸位兴致。” 拂衣抬头,只看到皇子殿下离去的背影,拱手行礼:“恭送殿下。” “真难得,殿下竟然会路过彩音坊。”林小五扒拉着拂衣的袖子,望着皇子的背影,小声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玩闹的地方见到他。” “我也差点没认出来。”另一位小姐靠过来:“听说殿下不喜艳丽的衣饰,今天突然穿紫金锦袍,实在让人意外。” “嗯?”拂衣回忆着皇子离开的背影,笑着挑眉:“瞧着那一身挺好看,殿下为何不喜?” “不清楚。”小姐摇头:“想来是幼时……” 她不敢再说下去,当今陛下是长子,以早些年先帝对陛下十分厌弃,陛下一家的日子实在算不上有多好。 皇家的污糟事,可不是他们这些纨绔能提及的。 确定皇子殿下已经离开,众人转头接着听曲接着舞,闹到天黑,家里派人来接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拂衣坐上云府的马车,就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她今天饮的酒有些多,脑子不太清醒。 行至半路,马车不再前行,拂衣勉强坐起来,醉眼惺忪地问:“发生了何事?” “小姐。”秋霜掀帘子进来,面有难色:“宁王在前方。” 夜色下,宁王站在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