篷。 北风呜呜地吹着,天黑得很早,游淼出外走了几步,李治锋便默不作声地追了上来,刺骨的寒风令游淼牙关打颤,他却没有回头,始终走在前面。 一前一后地走了很远,游淼专挑巡逻兵士少的地方走,李治锋服饰华贵,偶有过路的鞑靼兵都意识到他的身份不寻常,遂纷纷朝他行礼。游淼上了山坡,李治锋一整衣冠,来到一座宅邸前,朗声说了几句话,兵士忙前去通传。 花刺正抱着个女人又啃又亲,李治锋入内,游淼便站在院子里等着。少顷只见衣裳褴褛的李延被两个士兵架了出来,扔在地上。李治锋负手走出,长身而立站在院中。 内里花刺哈哈大笑,一名通晓鞑靼话的汉人翻译恭恭敬敬朝李治锋说:“将军说,这厮既是得罪了殿下,将他在此打死不妨。贺沫帖儿将军处,我家将军自会前去分说。” 花刺一声下令,外面兵士便举起棍子,一棍下去,将李延打得闷哼一声,不住躲让。 花刺饶有趣味地说了句话,汉人翻译又道:“我家将军请沙那多殿下前去喝酒。” 李治锋淡淡道:“不了,冒失前来,已打扰了将军,我亲眼看着把这厮打一顿就行。” 两名兵士踢球一般,将李延打过来又打过去,李延初时尚且双手护着头躲避,及至被一棍打在头上,赫然眼冒金星,连哼也哼不出来了,死狗一般地摔在地上,兵士棍棒再下去,李延先是呕了一堆晚饭,又开始呕黄胆水。 游淼看得不忍,抬眼看李治锋时,却见花刺抱着一个女人出来,花刺松松搭着袍子,一身肌肉雄武纠结,袒着满是黑毛的胸膛,怀中搂着李延的妻子唐氏。 “且慢。”李治锋说。 李延浑身抽搐,在院中爬行。 唐氏眼中泪水盈盈,转过头不忍多看,花刺却拈着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侧头,看李延挨打的模样。 李治锋沉吟片刻,说:“此人我想带走教训,免得污了将军院子。” 花刺唔了声,注意到唐氏的神情,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治锋又想了许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鞑靼话,花刺会心一笑,不屑扬手,示意李治锋领去就是。 李治锋一点头,便负手于背,出了将军府,游淼心头大石落地,忙半抱着李延,把他带了出去。 城外的小马厩前有两名鞑靼兵在看守马匹,军马都在大营中后方,不可能放在城边上,这里的马匹只供信报兵往来所设,俱是短途马。游淼在坡上等候,李延喘着气,头发上满是冰雪,哆嗦着抓住游淼的衣袖,嘴唇发抖。 “什么?”游淼道:“李延?李延!” “救……你嫂子。”李延在游淼耳畔虚弱道:“别管我了,救她回去……” “救不了。”游淼低声答道:“你也看到那情形了,救不了她。” 第134章 卷三 满江红 他依旧记得临别时唐氏悲伤的那一瞥。但李治锋再有办法,也救不出唐氏,能把李延要到手上,全因他妻子就在花刺手里。若贸贸然去讨要唐氏,极有可能触怒花刺,李治锋已经为他们做得够多了,不能让他有危险。 “救你嫂子,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李延说:“我的命没关系……” “不行!”游淼咬牙道:“你知道把你弄出来费了李治锋多大的力气吗?现在稍不小心,就会连累他死在这里!” 正说话时,坡下李治锋一声唿哨,游淼顾不得与李延再说,拖着他滑了下去。李治锋已将那鞑子守卫解决了,尸体甚至没流血,软绵绵地趴在雪地上,想是被扭断了脖子。游淼过去快手快脚地脱下他的衣服,给李延换上,又逐一解开马匹的缰绳,将奄奄一息的李延扶到墙边,让他靠着一根木桩,毛帽压下来挡着双眼,两手抱在胸前,又朝他手里塞了把匕首。 “老天保佑我天启……”游淼颤声道:“李延,你自求多福罢,我去救人,待会就回来。” 李延靠在火堆旁,稍稍缓了些,眼里全是泪。 “你留着……你留着……”李延把匕首放回游淼手里,喃喃道:“见了你嫂子就想法把她救出来……” 游淼与李治锋离开,赶向关押其余人的地方,沉默的夜里,游淼忽然问道:“你跟我们一起走么?” 李治锋看了游淼一眼,说:“我送你们到蓝关。” 游淼默然点头,李治锋似乎还想再说句什么,游淼却问:“你以后去哪?回犬戎族的地盘去么?” “犬戎族没有地盘”李治锋答道:“你又忘了。” 游淼想起来,这是李治锋不知道第几次提醒他了,犬戎是没有家的。但他难过得要命,只要想起来就像有人要硬生生地把他心里的一块撕走,只得不住没话找话来说。说得昏头昏脑,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要说什么了。 囚牢所在的低谷处是个风口,一进去寒风就像刀削一般凛冽且令人难受,游淼抽出削铁如泥的匕首,囚室外却没有人看守,天实在太冷,鞑靼兵们都跑光了。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囚室,外面上了把生锈的锁。 “子谦!” 游淼一靠近,铁窗处便有人惊呼,游淼忙示意不要说话,上前使力,李治锋过来以肩膀顶着,两人合力将锁撬开。囚室内叮当作响,一个……两个,少年们戴着手铐脚镣踉跄出来,过一个游淼算一个,一共十六个。 “马够吗?”平奚出来第一句问道。 钱徽问:“李延呢?他让咱们先跑,他怎么办?” 林洛阳道:“先想法子把手铐脚镣取了,否则动静太大。” “都别说话!”游淼说。 他躬身给平奚试了一次,脚镣的铁环太粗厚,又是生铁打制锈迹斑斑,匕首再锋快也不可能切开脚镣部分,游淼只得把匕尖塞进脚镣间的锁链,挑开缝隙,掰开后摘下一环,暂且解去行动问题。 “手铐不管了,快!下一个!”游淼让下个人过来,单膝跪地,挨个给他们挑掉脚镣,不片刻所有人脱缚,李治锋前行探路,游淼带着十八名少年叮叮当当地在后面跑。 乌云蔽月,狂风掩去了脚镣之声,游淼心中狂跳,他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现在已经将近成功了一半。 马厩外,李治锋在山坡上只是看了一眼,便朝游淼道:“我去了,你注意战马别发出声音把人引来。有危险就先跑,跑得一个是一个,别等我。” 游淼下意识地点了头,李治锋便抽身离开,犹如雪夜中的孤狼,纵身一跃,竟是避开小道,沿着山崖徒手攀爬不住拔高,跃向山顶的石堡。被贺沫帖儿掳来的汉人女子便都被困在石堡中。 到得马厩处时李延还在,这夜的雪实在太大,几乎没人放哨,全去偷懒了。谁也想不到,俘虏会在今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