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在这天拿到了她的报纸,是的, 就是那个把她戴着红艳艳大红花照片刊登出来的报纸。 照片是黑白的,幸好是黑白的,看不出红色的花。就是她那牙齿白得有点过分, 笑容僵硬得像是有个拿把刀放她脖子上威胁似的。 韩定国亲自把报纸给她:“报纸前几天就出来了,我今天去乡里帮你从办公室要了一份回来,自己存着吧。” 楚沁一看日期,果然是前几天! 不过今年的要比去年的更晚些。 这是市报, 报纸上关于劳动模范的报道少说也有近一千五百字, 楚沁的名字就大写加粗挂在标题。 韩定国前脚刚送报纸, 楚小叔和楚婶儿后脚就来了。 两个人是看了又看, 摸了又摸, 恨不得带回自己家里用玻璃盖着挂在墙上。 等两人离开后, 没一会儿她家里迎来来了一波人,皆是来看这张报纸的。 在这个偏僻的小山庄里竟然出现一位上报纸的人物,虽然早听说了, 但当亲眼看到这张报纸时, 看到报纸上印着的楚沁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有人说:“楚沁啊, 你现在是发达了。” 楚沁眉毛微皱:这算什么发达? 还有人说:“楚沁啊,你现在能去城里上班当工人不?你都上报纸了,有几个工人能跟你一样上报纸啊。” 楚沁眉毛继续皱:这都啥跟啥。 又有人说:“楚沁啊, 你这是要当官了吗, 你养猪养得好, 有出这码子事, 怎么说畜牧站也是能去的吧?” 楚沁:卒! 但真别说,楚沁这种劳动模范,想点办法使点力,乡里的畜牧站去还是能去的。只是灾荒快来,她要个半脱产的畜牧站工作有何用。 幸好因为是除夕,热闹的人并没有在她家停留多久,得回家做年夜饭。 楚沁把报纸有关她报道的那页取出来折叠好放在抽屉里,然后轻易不拿出来。 朝晖夕阴,天空霞蔚云蒸。 风轻吹,带着几分鞭炮香。 傍晚,太阳渐要落山之时,村里的鞭炮声响得更频繁。 大年夜前要放鞭炮,这是当地传统,楚沁买的两挂鞭炮特意留在这时和明早放。 “噼里啪啦——” 楚沁直接在院子里燃放,头一回点燃鞭炮的她心里还有些触动。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没什么文化的楚沁脑袋里突然蹦出这句古诗来。 她原先只觉得放鞭炮挺没意思的,就跟上辈子看城里人放天灯似的。天灯放到天上去后她这种城外的穷鬼也能看,在楚沁看来就是城里有钱人花钱点天灯反而便宜了她。 现在想来,不管放鞭炮还是点天灯都是寄托着希望。 没有绝望到麻木,就永远心怀希望。 鞭炮声大概持续五六秒消失,楚沁乐呵呵地回厨房里,把做好的菜都端到堂屋中。 她决定了,暂且不先做火炕和壁炉,倒是可以把灶台给推了重建。 没办法,这灶台使用多年已经有点坍塌的痕迹了,甚至连烟囱管道都开始漏气。 只是过年期间不宜动工,楚沁决定等到过了正月十五再说。 几道菜满满当当地摆在桌子上,楚沁难得点燃两盏煤油灯,使得堂屋还算灯火通明。 过年期间似乎是要把死去的亲人的牌位摆放出来的,原主爷爷奶奶的牌位如今在楚小叔的家中,原主父亲的则在楚沁手里。至于母亲的牌位,在杨大姨手上。 别说,楚沁并不信鬼神,但她好歹穿越一场,面对原主父亲的排位还是有点心虚的。 心虚得发怵。 特别是现在屋外寂静黑暗,唯有潇潇风声不绝于耳。 可没办法,好歹占着人家女儿的身体,肯定得给人家祭拜上香。 楚沁最终还是把牌位摆到堂屋案桌上,点燃三支香,青烟袅袅,缠绕融合,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案桌旁供奉着猕猴桃果,松子,以及一块猪肉,外加三杯自家酿的米酒。 楚沁对着牌位拜几下,图个心安。 做完这些,她准备开始吃年夜饭。 今天没有蒸米饭,把之前包的饺子拿12个放在锅里煮,这就是主食了。 月亮升空,因无乌云遮挡,今晚的月色皎洁明亮。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是她常吃的菜,楚沁吃不腻,大日子里桌上总是要有一道的。 羊肉萝卜煲她放了山上摘的枸杞,是她夏天的时候在山上摘的。 当时她意外发现一棵枸杞树,树上成熟的枸杞也不多,顺手采回来晾干后才将将二两,楚沁便一直放在橱柜里没记起来,还是昨儿整理橱柜找出的这枸杞。 不仅如此她还放了当归,吃着汤汁醇厚,肉嫩味鲜。 最让楚沁喜欢的是酸菜鱼,这还是她头回这么做鱼,中午时她就把鱼片给片好了。她的厨艺是什么水平她不知道,但她刀工绝对是一流。 片好后的草鱼用调料腌制,再用地瓜粉上浆。切些酸菜,酸菜炒香后倒入开水,再调个味儿,放入鱼片,不到半分钟鱼片就熟了。 捞出来后切些蒜末辣椒碎放在鱼片上,滋啦一声泼热油,蒜末的香味瞬间被刺激出来。 此刻吃时鱼片嫩滑,汤底辛辣酸爽,楚沁胃口大开,甚至吃出细汗来。 桌上菜分量都不大,楚沁几乎盘菜都吃了一半,连两道青菜也是,最后一碗饺子溜溜缝儿,毫不意外把自己给吃撑了。 楚沁惬意地靠在椅背上,喝着米酒,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守岁,凌晨一过,1957年结束。 时间齿轮永不停歇,大事一件接一件的1958年终于来临。 — 大年初一得开大门。 清晨六点起来,小白还在睡梦中,楚沁迷迷糊糊起来,打开门后冷风径直灌入,铺天盖地而来,她整个人一哆嗦,彻底清醒。 “我去,今天太冷了。” 楚沁想着就开个大门的事儿所以并没有穿外套,她双手环抱着赶快去把大门打开,然后放挂鞭炮就迫不及待缩回床上去。 就那么几步路,差点把她冻成狗。 楚沁回到床上还抖着身体感慨:“这鬼天气还真是变化无常啊。” 明明昨晚夜空晴朗,今日起来气温反而下降许多。 新年穿新衣。 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新衣服并不是年年都能置办得起的,在农村中新衣服更是属于奢侈品。 比如说堂妹楚红,这小姑娘怪可怜的,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穿过新衣服。 当然了,村里很多前头有哥哥姐姐的孩子不到要结婚时都没穿过新衣服。 楚红一直以来穿的都是原主的旧衣,就连楚建也是穿原主穿过的,偶尔楚婶儿再用自己破旧的衣服填补填补,兄妹俩到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