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飘过了一年前和应晨书认识不久那会儿的一幕,他有一次受伤了让她帮忙上药,他那一次就说,练安的父亲是为救他进去的。 曾山苦笑:“……无法辩驳,无从辩驳,那罪,证据确凿,只能认。接下来,晨书为了保下他一条命,求遍全世界,散尽手上的所有,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谁见了他不得卑躬屈膝,而为了令弘,他兄弟,他最终两手空空,潦倒出局,就你去年初见他时的模样,他那会儿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不要看他表面上还是风风光光,那是应家和谢家给他的光,实际上……应晨书这个名字,他的所有名字那两年格外不好过,已经死了。” 君熹手心透过裙子,指甲掐入了肉里。 曾山拧眉:“而那个女人,黄嘉,眼见因她而起的这个局面,一语成谶,她跳海自尽了。对,黄嘉,那个女人跳海了,一了百了,呵,”他语气不忿,“她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死了不起啊,把人给我们捞出来再死,她凭什么,她何德何能让所有人在她死之前就为她陪葬,她凭什么,她的命值几两钱……” 君熹愣愣地看着这个从来都温文尔雅的男人,眼下的他眉目泛着憎恶。 曾山深深吁了口气,笑了笑,“君熹,让你见笑了。但是令弘和晨书这样大好的人生和前程,练安那会儿才五岁,她从此之后没有去过一天的学校,过过一天的正常生活,她黄嘉拿什么来赔呢?她真的,不怪高启总去扒她的坟。” “……从那以后,高启对隋家的恨就,仇上加仇,血海深仇这一辈子也消弭不了,所以他隔三岔五就要去挖坟,但凡喝多了,隋家的坟和黄嘉的坟,他都不放过,他说过,要让她在十八层地狱也得不到安宁,令弘倘若哪天在狱中走了,晨书要是死在这条救他的路上,他要把她全家的骨灰撒了,要让她们九族都深埋在北城地下,永不见天日。” 他笑了笑,看了看坐在石墩上靠着电线杆闭目养神的赵高启,再抬头道:“隋家头铁,不识相,倒是黄嘉那边识相,这几年因为被我们几个挖了太多次,后来黄家人把她的骨灰撒到大海去了,虽然撒了高启还是照扒不误。而隋家,是到今年过年时,整座坟被铲平了,才把祖坟迁走的。” 君熹低下了头,努力稳住乱如麻的心脏。 “那他,应先生,和练安的父亲,现在……没事了,是吗?” 赵高启忽然睁开了眼睛,起身过去一把摁住她。 “高启!”曾山马上过去拉他的手。 赵高启死死地对着被他抵在电线杆发愣的君熹说:“他没事了你也不可以和隋鹤宗那条狗吃饭!!你知道令弘被构陷的是什么罪吗?君熹你知道吗!!知道这个罪本应该晨书来受着吗?!!知道他真被定了那个莫须有的罪该怎么死吗???” 他揪着君熹肩头的衣服,恶狠狠道,“他枪毙一千次都不够,一千次都不够!你要敢和隋鹤宗那玩意勾搭上,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把你挫骨扬灰!你但凡有点良心,但凡要对得起晨书给你的利益,君熹!你别拉他下水!!”他咬牙切齿,语气似隆冬夜里的冰,“他每一天都走在刀刃上,隋鹤宗随时会要他的命,他经不起身边的人再一次背叛!!你知道这条路多难走吗?你要是敢背叛我们,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了!你滚远点,滚远点!!” “……我会等着他,等他高山显赫,等他长路平稳,等他重新成为所有人都忌惮尊敬的辛寒,等你们举杯欢庆。”君熹眨眨眼,忍着泪意,“如果,这真的是人力无法胜任的事,他真的殚精竭虑还是死在了路上,那我就每年都为他守墓,等到我哪一天,也死了,你把我们埋一块,总可以吧?” 曾山愣愣地看她。 君熹:“你到时候,别扒了我的坟,不用上坟,别扒,让我陪他就好。” 赵高启:“……” 他丢开她的衣领子。 君熹浑身松软下去。曾山马上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她。 赵高启缓了缓,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走了。 … 曾山送君熹回谢安街。 她一晚上坐在床上,抱着腿,脸埋在膝上,一夜未合眼。 盛夏天亮得早,好像一眨眼满天的黑幕便被明媚的亮光代替了,昨晚的事情好像是一场梦。 忽然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往里走了两步。屏风后随之出现了一抹熟悉异常的身影,他脚步停在那儿,看着床上没有睡觉的她,脸色泛着明显的惊讶。 君熹愣愣看了会儿,眼眶就泛红,抿抿唇忍着。 应晨书走到床边坐下,把她抱过来,“怎么没睡,”他手掌抚着她的脑袋,“熹熹。” 君熹伸手搂上他的肩头,趴上去,眼泪啪嗒啪嗒地就顺着他的衬衣领子掉到他脖子上。 “熹熹……”应晨书眉头深皱,抱紧了她,“不哭,乖,不哭,对不起。” 君熹异常崩溃,本来是她对不起他,可是他连夜赶来之后就跟她说对不起,她一下子觉得羞愧难当,难受至极。 “我不知道是他,对不起呜,我不是故意的,应先生……我要是知道,我不会去的。” “没有,傻瓜。” 应晨书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乖,没事,小事而已,只不过最近折了太多隋家的臂膀,他有点按捺不住了,小事儿,你需要应酬就应酬,不需要受我影响。” 君熹的眼泪哗哗地就掉得更深了,她马上更加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说她以后绝对不会去的,生怕他心中也有一丝迟疑,怀疑她是不是有天也对他有了异心。 应晨书其实从不怀疑,昨晚听完赵高启的话后短暂沉默,只是他有些意外,只是觉得隋鹤宗,狗急了也跳墙,注意打到他的熹熹身上了。 其实和她吃再多的饭,也在他这里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无非就是赵高启说的,他就是为了恶心他们。 所以应晨书丝毫没有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拿下她的手想哄她睡觉,小姑娘一夜没睡,他心疼着呢。 一拿下来,她手腕上的瘀青圈绕了半个手。 应晨书蹙眉:“赵高启弄的。” 君熹嘀咕:“没事……” 应晨书再次把她按到怀里,深深圈住:“对不起,熹熹,我的事连累你了。” “呜呜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我很怕,怕你不要我了,我不是故意的……应先生。” “傻瓜。”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应晨书出门去打电话找赵高启,无人接听。 估计他睡觉没起,那小子能揣测到大概是喝了一晚上的酒了,才睡。 应晨书回房去,上了床陪他家小姑娘睡觉,他也是一夜未眠。 … 大清早的赵园花红柳绿,鸟叫声渲染了整个园子。 赵高启清早回来看孩子。 小家伙刚醒,一见到他就很开心地凑上去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