颔首。 他朝少年们来的方向慢慢踱着步,两侧的老槐筛着细碎金光,老人接着放了学的孙儿,孙儿举着风车,一同从他身边经过。 这条路的前方是当地两所学校,莫一一就在其中一所念书,从前卫风的妹妹也在那儿,她还在的时候,他经常上校门口接她。 这天是高年级期末考,到六点钟的时候才放人。 卫风站在大树后面等着,到放人时,他脚边已经多了七八个烟头。 这是妹妹走之后,他头一次来到这里。 学生们成群结队的涌出,卫风看着他们,略有点出神,他的面孔虽然还是年轻的,但眼神已经见得比周遭人老了许多。 恰在他发呆的时候,莫一一走了出来。 莫一一正同几个女孩对答案,对着对着开始嚎,无非是“我本来要选C,检查改了!”、“天啊那我扣了二十分了,我不对了!”这类话。 对答案让她短暂的和同学恩断义绝、分道扬镳。 “拜拜!我走那边!” “游戏上,八点见哈,记得!” 卫风默默的看着她往那头走,根本没有要出声叫住她的打算。 谁也不知道,卫风到底是来追忆往事的,还是来看她的。 看莫一一把自行车推出来,上车要走,卫风也捻了烟,转头要离开。 正当这时,他忽然听见最具莫一一一特色的惊一乍的式喊话:“我靠,你怎么来了!” 卫风脚步一顿,眉头一皱,脸上却浮出将笑未笑的神情。 他回过头,就见莫一一朝校门的方向跑过来。 小姑娘穿着宽大的校服,自己又瘦不拉几的,迎着风跑着时,衣服鼓起一大片。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跑到一半,就止住了脚步。 校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一头没空打理的毛躁卷发,一身套装,手里拎着个从地摊上淘来的FENBI名牌包,正翘首往校园里看。 这是莫一一的妈妈。 莫一一一见她就摆脸色,没好气道:“干嘛呀,你怎么过来了,这是还要监视我呀!?” 她妈妈当然也不可能和蔼到那儿去,眼睛一瞪,上手就要揪她耳朵,“臭丫头,老娘有空接你一回,说什么监视,上哪学的,良心被狗吃了你?” “喂喂喂,”莫一一跳起来躲,“学校门口呢,我不要面子的啊!” “还面子,嗤,小毛孩子——包给我,”亲妈伸手把她的双肩背包取过来,自己背上了。 莫一一还在嘟囔,“我成年了好吧……” “考怎么样,考出成年人智商的分数没?” “靠你对我有没有一句好话来的……” 两人吵吵闹闹,你一句我一句,往家的方向走去。 卫风驻足,手插口袋,看着母女二人推着自行车走远。 “……回家了,也挺好的,”他将烟掐了,笑意进了眼睛底。 接着,试探似的抬腿,向前踏出一步。 烟头正好围了个圈,把他包在里面,他踏的那一步正好走出来了。 他踌躇片刻,把烟头收拾了,而后大步往街道上走去。 镜头一转,马路另一侧,抱着孩子的男青年骤然回头,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卫风,可转瞬,那人又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妻子道:“怎么啦,看见你领导了?” “不是,”男青年魂不守舍,勉强笑一下,“有点像一个老朋友,可能看错了。” “哦,说起老朋友,你以前打拳认识那个卫什么的,复出赛赢没赢?” “赢了又能怎么着,”青年喃喃道,“日子还能不过了吗?” 他再次回头,在人群里努力搜索着卫风的痕迹。 可来来去去,总是陌生的面孔。 诺大的城市,熙熙攘攘,人潮来去,每个不起眼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摄影机顺着轨道往左侧一滑,切回老台球厅的布景里。 老猫卧在躺椅上,懒洋洋的舔着爪子,卫风拿着锤子,握紧了,正往门口钉一块木牌子。 他动作很慢,一下又一下,但力度总是均匀的,丝毫没有迟疑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老猫把自己的毛全舔了一遍,仰头看头顶多的一块木牌。 上面写着:“店主带猫上路了,归期不定。” 老猫:“喵?” 卫风一手抄起猫,洒脱的朝巷子外走去。 流金般的日光淌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好,过!” 如雷的掌声哗啦啦响起。 每个人都起立,面带笑意。 年雪一把摘了头套,甩到一边,开心道:“哇,真像考完期末考!爽!” 周遭人善意大笑。 还真像,这场是男女主演的杀青戏,也是全组人的杀青戏,考完这科目,所有人都可以回去睡大觉了! 至于后期制作,那还早呢嘛。 大家回头去看监视器后头的闻导。 闻致知拿着支笔,在监视器外壳上“蹬蹬蹬”的敲,眼睛有点直,是在发呆,也不知道这个节点开的什么小差。 “闻导,发什么呆呀?” “怎么了?有哪不对吗,再拍一遍?” 旁人提醒,闻致知回过神,哦了一句,忙站起来,“没,我……” 开了个头,想不到该说什么。 最后干脆给大家深深的鞠了个躬。 大家一愣。 闻致知道:“杀青了,多谢各位,不管有没有结果,这段日子辛苦大家了。” 这才让所有人松一口气。 这回,真杀青啦! 卸了妆,换好衣服,林郁刚要出更衣室,碰上了闻致知。 闻致知拿着两罐可乐,分他一罐,“无糖的。” 林郁瞅一眼,拿了另一瓶有糖的。 闻致知:“你不是不喝糖吗。” 林郁:“我不配得到快乐吗?” 闻致知差点给他一个白眼,不过今天杀青,想想还是算了,正色道:“辛苦,这半年多谢配合。” “没有的事,不辛苦,”林郁道。 “这回要多谢你,”闻致知随意的桌上坐下,头顶空调暖风呼呼的吹,他有点感慨,“其实一开始没想过能请到你来拍,第一次和你聊意向的时候,找了三个师兄在旁边举牌子,告诉我该怎么说话。” “……”林郁头一次知道这回事,“真的假的?” “真的啊,”闻致知捂胸口,“结果还是把唐金主名字弄错了,愁的我一夜没睡着。” 林郁被他逗乐了。 难怪啊,第一次聊天的时候闻致知还真是挺正常一小伙子。 “人啊,逼着逼着不就变态了嘛,”闻致知幽幽的道,“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都给我备注成神经病。” “我没有啊,”林郁当即举双手反对,闻致知天天顶一个唐绍钧剧照,他怎么着也不会把备注改成那啥的。 “呵,”闻致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是吗。” “…………”无从反驳。 “说,是谁改了,”林郁义正言辞的转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