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走廊上不远处。 他和池小闲正要出?去,忽又意识到池小闲今天不能再?戴美瞳,于是独身前往陈愚之的房间,打算把对方请过来?。 他敲了敲门,过了会儿,是帅欣来?开的门。 帅欣扫了他一眼,朝屋子里微微颔首:“找我妈?她今天有些不舒服。” 方樾连忙道:“怎么了?” “可能昨天吹风了,有点着凉,现?在在低烧。” 陈愚之正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头上覆着一条毛巾,床边上一张椅子上摆着一盆水,正是盥毛巾用的。 方樾折返拿来?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帅欣客气地说了声谢谢,他正要离开,忽听到一句有些虚弱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是方樾吗?” “是我。” 陈愚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被?方樾和帅欣一起阻止了。 “昨天就有点嗓子疼。”陈愚之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今天就发烧了。看来?我真是老了。”她叹了口气,“抱歉啊。” “没事?的,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让帅欣来?找我。” 陈愚之摇摇头:“你是来?找我讲剩下来?的事?情对吧?” 方樾微微一愣,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点头。 陈愚之执意要坐起来?,帅欣没办法,只好找了个靠枕垫在她背后,扶着她缓缓靠了上去,又给她掖实被?子。 “你把小闲一起喊过来?吧。” “好。” 方樾为了避人耳目,给池小闲扣上了一顶鸭舌帽。好在两个房间挨得近,池小闲很快就走到了,走廊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陈愚之一眼就看见他那银灰色的眼睛,然?后缓缓微笑起来?。 “我以前就曾想过,要是银星会变成人类的形态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想来?,大概会有一双跟你差不多的眼睛。” 池小闲有些不好意思地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笑了笑。 “您说——”方樾忽然?道,“如果银星变成人,大概是几岁的样子呢?” 陈愚之想了想,目光更加温柔起来?,“一定是个小孩子,十来?岁左右吧。” 话音刚落,银星便?从池小闲的手腕处钻了出?来?,径直飘向陈愚之,最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陈愚之忍不住轻轻抚摸它的小小触手。 “可是它不是在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出?现?了吗?”方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按照这个时间算,它已?经成长?了很久了。” 陈愚之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咳嗽起来?。帅欣连忙上前将一杯热水递给她让她润润嗓子。 “你发现?了啊……”她轻轻叹了口气,“银星确实有一段空白的经历。” “因为在它出?现?后没多久,它就消失了。” 方樾和池小闲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研究所遭遇了一次大火,那场大火后,整个蜜环真菌的实验室都变成了废墟,甚至找不到一颗完整的小蘑菇。” “失火的原因不可考据了,但那场火真的很严重?,不仅造成了实验室的破坏,还有四名科研人员在火灾中丧生,其中就包括了那名副所长?。” “研究所无?力重?建,就此解散,我也只得另寻饭碗。” 陈愚之仰头轻叹了一声,眼里倒映着顶灯,灯光仿佛穿梭回?到了那一年,变成了惊天的火光。 因为研究所在山里,加上前两天山中有落石砸毁了道路,消防车一时进不来?,火势进一步扩大。 实验室里有许多易燃易爆的化?学品,失火后是不能用水浇灭的,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研究员只能站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那汹涌的火舌吞噬了他们所有的劳动?成果。 陈愚之也远远地看着。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太难过,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悲伤仿佛变成了遥远的山脉,朦朦胧胧的山脊线条像是水墨画一般,看不太清楚。 她已?经有些习惯不断地失去一些珍贵的东西了。 麻木是人心?理防御的铠甲。 火在第?二天下午完全熄灭了,陈愚之踩上那片灰烬,已?经找不到哪块黑屑是属于蜜环真菌曾经所在的实验室。 那个忽然?出?现?的灵魂像是流星一般,刹那间划过天空给了她以惊艳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愚之选择了出?国,离开这个给了她太多伤心?和难过的地方。 她申请了国外一家研究所。不久后她和研究所里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华人结婚,生子。没有太多爱情与情.欲,更多的出?于私心?。她只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像蜜环孕育出?了那个奇妙的灵魂一样。 但那个孩子却不幸夭折了,丈夫对她也并不贴心?,失去孩子后没多久他们便?离婚了。 那之后又过了极度灰暗的两年,然?后她选择了收养十岁的孤儿帅欣,从此母女俩相?互依靠、一起生活。 直到十二年前,她得知了国内的消息——研究所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重?建了,并成了省资属性的官方研究所。 陈愚之心?头一动?,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遥远的伤痛和疤痕已?经被?岁月抚平不少,往事?如淡烟一般缥缈,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始终还眷恋着那片山水,她的父母也葬在故土。 加上当地政府热情邀请她回?去,想要聘任她为高级研究员,陈愚之便?顺水推舟地带着帅欣回?了国。 研究所已?经重?建好,是原来?的两倍大小。白墙红瓦已?经变成了淡蓝色的现?代感建筑。它们整齐伫立在山脚下,看上去干净又漂亮,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陈愚之回?到研究所后负责起治疗帕金森和阿兹海默症有关的脑神经学研究——这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有建树的研究领域。 有时候在偌大的研究所里走着,路过一楼某间实验室时,她还是忍不住会停下脚步——那里正是蜜环真菌曾经待过的地方,同样的位置,同样大小的窗户。 周末她像很多年前那样在山里散步,有时候帅欣陪着她,有时候她自己拄着一根登山杖。 散着散着,某天她在溪流边的一棵高大榕树下发现?了一只淡黄色的小蘑菇……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朵小蘑菇。 它是那么的可爱,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撑着一把黄色的小伞,伞下是白色粉嫩的小脸蛋。 她忽然?意识到——尽管蜜环消失在了实验室,但它的孢子,那隐形的、肉眼不可见的蘑菇的“种子”,已?经飘散在了这片山野树林里。 在大火没有企及的地方,静静地等待重?生。 她重?新向研究所提交了生物计算机的项目计划,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