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火焰似的, 将四肢百骸都熏得热烘烘。 他伸手去摸窗户的按钮,将窗户降下一半来。 然而?即便是盛夏的尾声, 涌进来的空气依然闷热无比,风都是灼烫的, 没?有一丝降温的效果。 方樾发现了池小闲的异常:“怎么了?” “不?知道……”池小闲喘着?气, “有点难受。” 他忽觉空气里多了一丝奇异的味道。 那味道在滚热的空气中无比活跃,不?仅朝池小闲鼻孔里钻, 甚至皮肤上的毛孔都在疯狂地渴求、贪婪地吸食着?那股浓郁而?香腻的味道—— 像是一千朵玫瑰只提炼出的那一滴香水。 “呜——” 池小闲受不?了了,捂住鼻子?,将头?伸出窗外。 方樾连忙停车,伸手去探池小闲的额头?。 池小闲却跟被点了炸药似的,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躲开了他的手。 “你手上——”池小闲惊惧地看过来。 方樾迟疑了下,才瞥见自己手腕内侧一道新鲜的伤口。 他骤然想起,上车时他伸手去搜货车的抽屉,不?小心摸到?了司机留下的剃须刀。 他还没?来得及处理,保安就出现了,于是就忘记了这茬,碰巧他的痛觉向来又非常迟钝。 方樾立即跳下车,去车厢里找到?他从厂里带出来的药箱,用碘酒消毒好?再扎上纱布。 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他冷静地进行分析:那剃须刀没?有碰到?过池小闲的血液,所以他基本没?有感染的风险。 分析完毕,他回到?了车上。 池小闲正伏在车窗上一下下地喘着?气儿。见到?方樾回来,连忙道熬:“你怎么样?” “没?事。”方樾沉着?道,“不?是你弄的,应该不?会感染。” 池小闲后怕得要命。他自己感染是一回事,如果让方樾受伤感染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对血有反应是吗?”方樾将话题一转。 池小闲点点头?,还有些惊魂未定?。 “这味道挺刺激的,要不?是还有一些自制力,我真的——” 他蹙起了眉,停顿了片刻,才道,“你还是把我绑起来吧,谨慎一点好?。” 方樾看了看他,有些意外。 他确实也思考过这个方案,但?是怕提出来后池小闲不?愿意就此跟他回去。没?想到?池小闲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方樾下车折返后备箱,取了一节长长的纱布。 纱布比较柔软,绑起来应该也不?会太过难受。 他回到?车里,正要开灯,却听池小闲忽然喊了声“别开”。 方樾怔了一下,看向池小闲。 他这才发现池小闲的姿势有些怪异——他将一条腿支起来踩在自己的座椅上,将一整个人缩进了椅子?里。 “还是不?舒服么?” “没?。” 池小闲微微将脸侧了过去,躲开方樾的视线。 “需要我看看么?” “……” “到?底怎么了?” 空气里充斥着?一种沉默的焦躁。 池小闲保持着?姿势不?动,过了会儿,才有些艰难道:“你能?再下车呆一会儿吗?” 方樾滞住两秒,然后他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他没?再看池小闲,只低声说了句好?,便下了车。 他没?走太远,孤身站在夜色里,目光看向远方。 那里有一带黑色剪影,分不?清那是连绵的山丘还是楼宇。 过了会儿,他听到?一声漏出来的声音。 低低的,被刻意压制了,像是呻.吟,又像是叹息。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池小闲用手指扣窗户的声音。 哒哒,两声。 方樾转身朝驾驶座走去。 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默契。 在方樾上车之前,池小闲迅速地将那一小团纱布从窗户丢了出去,假装无事发生。 方樾回来后没?说什?么,只问:“现在可?以开灯?” “嗯。” 池小闲伸出手,任凭白色的纱布一道道缠上他的手腕。 方樾见他垂着?眼?睫,轻抿着?嘴,脸颊还有些微红,倒像是自己在做什?么欺负他的事情似的。 末了,方樾用小剪刀将最后一截纱布剪开一条缺口,两边一绕,打了个蝴蝶结。 “好?特别的系法?。” “医院里都是这样包扎的。” 车又开了一阵子?,在引擎的嗡嗡声中,池小闲又睡着?了。 方樾一直开到?凌晨一点,终于也有些困了。他将货车停在路边,轻轻推了推池小闲,想喊他一起去货车车厢里睡。毕竟比起玻璃,不?透明的车厢里睡人更不?容易被其他丧尸发现。 但?池小闲睡得很熟,他推了两下都没?醒。他只好?将池小闲的座椅缓缓放直,让他平躺下去。然后自己也躺了下来。 密闭的车厢内挤了两个成年人,不?免得有些闷热。方樾将车窗降下一指宽的缝隙,夜晚总算来了一丝风,温热的风流淌过车厢,带走了皮肤表面微汗。 啪嗒,啪嗒…… 脸上有细丝般的凉凉的感觉。 池小闲睁开眼?时,外面已经下雨了。 雨水沿着?窗户划出扭曲的水线,像是游动的透明小蛇。 已经是早晨了,但?因为是阴天,天地间一片混沌昏沉,视线也更加模糊。 方樾也醒了过来,将车窗升起,打开雨刮器。路前方的视线终于清晰起来,大雨冲刷着?路面,溅起一层朦胧的水雾。 “秋天是要来了吗?”池小闲喃喃道,“这是秋雨吗?” “快到?十一月份了。”方樾说完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知道季节变化对于丧尸的行动有没?有影响。” “他们要是会冬眠就好?了。”池小闲期待道。 “那你怎么办?” “我也跟着?冬眠啊,找个舒服又暖和的地方,睡上一整个冬天。” 池小闲想象自己是一只小熊,躲在树洞里,趴在松软的干草上,守着?一个秋天摘到?的水果干,安静地陷入冬眠。 因为雨天视线不?好?,方樾将车速放得很慢。路面上原本已经凝固的血渍,经过雨水的浸泡,变成红色的涓流四散流淌。 丝丝腥味混杂在雨水湿漉漉的气息里弥漫在空气中。这味道与刚才的不?同,透着?一种陈旧的、地下室的腐败气息,虽对池小闲的吸引力大大降低,但?还是有刺激之感, 池小闲将车窗彻底关上,雨水声被隔绝在窗外,变得缥缈而?朦胧。 越往前开,地上的血色涓流越来越浓,两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没?多久,他们行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