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灭手机,准备去洗澡。 刚起身又想起了什么,坐回去编辑微信。 夏天不宁静:[我明天还是拜托李多南送我去学校,你别去了] 她以为江肆在医院正忙,会回复的很慢,没想手机很快就震了下。 江肆:[答应学生们了] 他都这么说了,许宁夏也不好再勉强。 夏天不宁静:[那我请你吃早餐吧] 这样还能多留些时间睡觉。 江肆:[好,明天见] 发完消息,江肆弹弹手上的烟灰。 在医院的楼梯间里,他指间的猩红是唯一亮光。 转天一早。 许宁夏推开小院门,不意外看到江肆。 他今天还戴着眼睛,稍稍遮盖了眼下的乌青。 许宁夏搞不懂他干什么非要去这一趟,留在宿舍里睡觉不好吗? 叹了口气,许宁夏说:“你决定去哪里吃早餐吧,我不熟。” 两人来到靠近城中心的一片住宅区,这里有不少卖早餐的小摊位。 江肆要去的是一家店铺。 店规模不大,但客人很多,许宁夏和江肆只在里面找到一张靠着角落的小桌子。 “可以吗?”江肆问,“要不换一家?” 许宁夏说不用,过去看了菜单。 借着这个空当,江肆用消毒湿巾把桌子和凳子都擦了一遍。 等许宁夏回来,江肆正在旁边的水池洗碗筷。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有洁癖?”许宁夏笑道,“这样洗完心里就踏实了?” 江肆只字未答,把一套干净的碗筷放到许宁夏面前。 江肆平时话也少。 但直觉使然,许宁夏觉得他这会儿是有心事。 这种感觉她昨晚就有了,可她想不出产生这种感觉的源头。 许宁夏不知道该不该问。 一是问错了显得她神神叨叨,二是即便是朋友,也不好太过问人家不主动提的事。 那是越界。 两人暂时无话。 过了会儿,老板娘送来豆腐脑。 南方的豆腐脑口味和北方不同,许宁夏还挺想尝试的。 就是她刚刚特意和老板娘说了不要香菜,为什么还给她放这么多? 许宁夏瞬间没了胃口,正犹豫要不换个别的,江肆说:“我帮你摘出去。” “什么?” “香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猜的。” 许宁夏心想大概是她烦躁时的表情比较明显,江肆看出来了。 江肆拿了一双公筷,照旧是先到水池那边清洗干净。 坐下后,他把许宁夏的豆腐脑端到自己面前,一下接一下夹出香菜,放到自己碗里。 江肆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大而不笨厚,手指修长遒劲。 握着筷子时,深棕木色衬着他的冷白皮,两种颜色的冲击构成一幅颇具观赏性的画面。 特别是他偶尔会转下头,侧脸轮廓显露,优越的面部线条以及高挺的鼻梁,都让许宁夏觉得赏心悦目。 而更让许宁夏觉得有意思的是,男人身处这样的闹市中,依旧可以做到清冷出尘,一丝不苟地为她……摘香菜。 许宁夏莞尔一笑,看着江肆夹完所有香菜。 等豆腐脑回到她手边时,她才问:“你都夹到你碗里,你这么爱吃香菜?” “还好。”江肆拿起自己的筷子,“小心烫。” 许宁夏惯性地想回句谢谢。 抬起头,就见江肆已经低头在吃,安静的模样略显寂寥。 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 吃完早餐,许宁夏和江肆没再耽误,开车前往学校。 安排和之前的一样。 许宁夏先去教小昭画画,江肆负责讲解生理卫生知识,孩子们愿意的话,下了课,他会弹琴陪孩子们唱歌。 办公室里,吴老师给许宁夏斟水。 小昭在桌上铺开画纸,吴老师顺嘴提了句:“江医生今天看起来有些累啊。” “前几天医院忙。”许宁夏说,“应该是……” 话没说完,一个男孩在门口板正又洪亮地喊了声报告。 男孩给吴老师递来一小摞卷子,吴老师接走后,让他去找同学们,他又底气十足地说老师再见。 见许宁夏面露疑惑,吴老师笑着解释:“这孩子的爸爸以前是警察,后来受伤就退了。他特别崇拜自己的爸爸,就喜欢这样模仿。” 记忆一闪而过。 爸爸,警察。 队长!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 “许老师,怎么了?”吴老师见许宁夏脸色忽而不太对,“不舒服?” 许宁夏握紧水杯。 懊悔自己才想起来,她真该像梁嵘说的那样,吃点儿忘不了了。 “没事。”许宁夏摇摇头,“谢谢您的关心。” 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过的格外快。 但许宁夏今天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教完小昭,就去了操场那边。 生理卫生课已经下课,学生都在自由活动。 许宁夏四下看看,问一个学生有没有看到江医生? 学生指着小树林的方向:“江医生往那边去了。” 江肆来到上次的池塘边。 站在树下,他凝望着水面,抬起手,一缕细小的白烟在指尖弥散开来。 他吸了口烟。 之后也没有拿下来,轻轻咬着烟蒂,任由白雾模糊了他的脸。 等一支烟吸完,江肆低下头摸烟盒,抖落出一根重新咬在唇间,可无奈打火机这时怎么都点不着。 江肆皱起眉,正要再试时,听到—— “用我的吧。” 许宁夏递去自己的打火机,说:“别误会啊,我不抽烟。” 只是有时候设计师在粗剪布料时,为了防止抽丝,会选择用打火机烧坏纤维。 江肆叼着烟,一时没做出反应。 两人对视片刻。 许宁夏按下打火机,向着烟头靠过去。 见状,江肆俯身顺势配合。 许宁夏和他挨的不是很近,但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木质香,混着烟草味,像是清冽的冰和干烈的柴碰撞在一起。 啪。 火光燃起,窜动在男人的镜片上。 江肆睫毛轻颤,冰冷的金属框架落在他鼻梁上,靠近鼻尖的位置有颗很浅很小的痣。 不靠近了细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而这一瞬的火光让它无所遁形,仿佛也照亮男人的内在本质,和许宁夏那次感到的一样——不羁,粗野,带着侵略性。 和往日里清冷如水的他,截然不同。 许宁夏手微微一抖,收回打火机后退了半步,揶揄:“好学生也抽烟?” 江肆轻吐一口烟圈,借着烟雾掩护,不加掩饰地直视着面前的女人。 刚才的话,她在很多年前也和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