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半分不悦,耐心的解答着他们的困惑。 宋蕴听得失神。 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可否也为她解开疑惑,为何明知是一场局,却还要应下婚约,既应下婚约,又为何要不声不响的写下和离书,还特意还她清白之身? 可笑啊可笑。 她宋蕴早已一身泥泞,哪还有什么清白之身。 天边刚升起一抹亮色,盛阳书院紧闭的大门前便有不少学子等候,宋柏轩与杨夫子早就提前到场,同县衙派来的两位主簿商议考程。 除却紧张等待的书院学子外,还有许多来围观的百姓和小贩,议论声与叫卖声不绝,夹杂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待天色大亮,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响,盛阳书院的大门缓缓打开,杨夫子冷着脸站在门口:“排好队,一个一个入场,门后有县官做检,若涉险舞弊,直接开除学籍。” 周遭的议论声一静,连叫卖食物的小贩都不敢再吱声。 兹阳县的百姓人人皆知盛阳书院念书容易,几乎没什么门槛,可谁都没想到只一次小考,规矩便如此严苛。 街上的热闹消减许多,但没有一个人敢提出质疑。 小考进行了整整一日。 盛阳书院的学子念书进度不同,考试的内容也各有差别,在暮色落下时,饿了一日的学子一窝蜂的冲出来,各自踏上回程。 卫辞慢吞吞的走在人流后头,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他灰青色的长袍上划过,映得那双田黄石般的眼眸愈发剔透漂亮,但很快余晖散去,暮色垂落,叫人再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知他的脚步依旧沉稳有力,不紧不慢。 “夫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卫辞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幻听,但他还是抬眸望去,不期然对上一双笑意粲然的美眸。 卫辞指尖微颤,下意识收紧抱在怀中的书箱。 “师妹……”卫辞朝她走来,心情十分复杂。昨日他们才不欢而散,今日师妹便笑意盈盈的来接他,他何德何能,竟让师妹受这份委屈。 “小考还顺利吗?”宋蕴问他。 卫辞轻轻点头,顿了下,又仔细解释道:“还算顺利,我考完便出来了,老师作为考官,还要在书院中呆上两日,同杨夫子他们一起审阅考卷,书院每日都有人送饭,打理房间,师妹不必太担心。” 宋蕴垂眸应了声,让莫绫递上提前备好的食盒,语气比寻常还要温柔两分:“刚买的桂花糕,师兄先垫垫肚子,金梨做了一桌子好菜,回去便能吃上了。” “……好。”卫辞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过食盒,捧起桂花糕来吃。 桂花糕似是从南街那家买回来的,不论是香气形状还是味道,都似曾相识。 是宋蕴在兹阳县最喜欢的一家点心铺子。 卫辞吃着桂花糕,心中却总有些不安,他见过知书达理的师妹,见过惹人怜惜的师妹,也见过俏皮聪慧的师妹,却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体贴的师妹。 不,师妹一向是温柔体贴的,但昨日他们才不欢而散,今日师妹心中竟似乎毫无芥蒂……卫辞忽略心底那一丝隐隐的不安,绞尽脑汁的提起话题。 “师妹的香铺名字我已有思绪了,”卫辞看向宋蕴,语气迟疑,“不知师妹是否还需要?” 宋蕴轻笑:“自然需要。” 卫辞道:“师妹既然打算开香铺,便要着重一个香字,县城里的的百姓读书不多,有学识的更是少,简单明了些许是更合用。师妹觉得留香阁如何?还是香思坊更好一些?” 他顿了下,又道:“或者我再想想,毕竟是师妹的第一间铺子,总要仔细些。” “香思坊……”宋蕴低声呢喃,“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好一个一寸香思一寸灰,这取名——叫师兄费心了。” 师兄……卫辞蜷缩起指尖,竭力去压下心中那丝异样。 说来可笑,比起师兄,他还是更喜欢师妹唤他一声“夫君”,只是不知,他可还有机会听到。 家中早已备好了宴席,席间还摆着一坛酒香浓郁的女儿红。 宋家很少见酒。一则宋柏轩腿疾未愈,不宜饮酒,二则卫辞甚少交际,从不宴请友人,至于宋蕴,她更无这种嗜好。 卫辞看向宋蕴。 “就当是提前为师兄庆贺,”宋蕴眸中带笑,捧起酒坛,“可否?” 卫辞说不出拒绝。 女儿红的香气霸道浓烈,酒水在烛火的映衬下却格外漂亮。 夜空繁星闪烁,月华似霜,晚间的风拍打着草木枝叶,饭菜的香气与霸道的酒香交织,本应是一个静谧和睦,令人沉醉的夜晚。 如果更衣时,他没有发现起草的和离书不知去向。 他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 卫辞垂眸掩下眼底翻涌的晦暗,克制住心头淌过的悔意,低声开口:“师妹,你都知道了。” “师兄,”宋蕴举起酒盏,仿佛没听到他的言语,脸上笑意如春,“这一杯,我敬师兄对父亲的周全照顾。” 她举起酒盏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一杯:“这一杯,我敬师兄如玉品性,君子坦荡。” “师妹!” 卫辞心下一惊,却已来不及阻止,他只得匆忙饮尽杯中酒:“我喝便是,你别这样。” 宋蕴轻笑,再次将酒水斟满:“这一杯,便敬你我二人的夫妻情分,师兄,与你结发,我从未悔过。” 卫辞举起酒盏,神色却十分复杂,他闭上眼,仰头将酒饮尽,声音很轻:“我亦不悔。” 既如此,为何还想着和离,弃她而去? 微风拂过,烛光摇曳,洒下一滴温热烛泪。 宋蕴安静的看着他,忽而笑起来。 这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卫辞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身体隐隐发热,他移开的目光晃出两道烛影,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这便足够了,卫辞。” 她说过,他们会做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 结发为君妻,死生不复离。 第50章 【50】“师兄,这一次,我不允许自…… 宋蕴从未想过,自己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以为自己可以同卫辞相敬如宾,哪怕做不到恩爱至白首,也能一辈子平平淡淡,不起波澜。 以卫辞的品性,纵使他有朝一日另有倾慕,也绝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她太想当然,也太相信卫辞的为人,以至于从未设想过,才成婚不久,卫辞竟生出了和离的念头。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选择入局解困的人是他,最先要脱身的人也是他?是见她可怜?还是看她可笑? 朦胧月光里,宋蕴的神色晦暗不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宋蕴估摸着药效快到了时辰,轻轻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