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总有愿意读书的学子。” 范明冶微微摇头,他们并非没有走访过百姓,想要谋求一些支持,但兹阳县的百姓对于县官的信任有限,又实在贫瘠,愿意尝试的到底是少数。 至于县城里的两家私塾,夫子都是落第秀才,各有门第,自负傲气,也不愿来盛阳书院屈就。 盛阳书院想要在兹阳县站稳脚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范老——”陈不逊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哪怕是被挚友连累贬到兹阳县,仍在家族的荫庇下事事顺遂,这次开办书院受挫,是他从未想过的场景。 明明在盛阳书院念书无须很多束脩,也不必买书,只需自备笔墨纸砚,可仍有很有百姓心存顾忌,不愿一试。 范明冶只是摇头,目光落在宋柏轩身上,笑着问他:“宋夫子也觉得失望吗?” 一个大张旗鼓踌躇满志的书院,竟折在了第一步。 宋柏轩看向眉头紧蹙的陈不逊,笑着问:“陈大人可知寻常百姓一年的花用是多少?” 陈不逊想了想:“十几两?只日常吃用已经足够。” 宋柏轩笑了声,示意卫辞回答,卫辞便道:“俭省些一千六百文足以,若不俭省,三五两也足够了。” 陈不逊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一千六百文?他在寻常酒楼吃一顿的饭钱都不止如此。 卫辞解释说:“乡下的百姓很少买粮食,大多是自己种地,偶尔买些精细的米面也都是逢年过节,寻常掺着吃都算不错,至于衣衫,多是穿烂了才会换身新的,缝缝补补,衣服改了又改,能穿好多年。” 长大的这十几年,卫辞没怎么过苦日子,但慈水村的日子一眼便能望穿,那些尚能拿出一部分束脩让孩子启蒙念书的农家,无一不是勒紧了裤腰带。 陈不逊眉头紧皱着,脸色颇为难看。 卫辞轻声道:“最便宜的毛笔也要几十文,砚台要上百文,纸墨是消耗品,孩童启蒙后练字,哪怕是双面用纸,写了再写,一个月也要用上两刀,零零总总的花销加起来近五百文。” 五百文,对于陈不逊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大花销,甚至连花销都算不上,他惯用的笔墨纸砚一套算下来要上百两。 然而五百文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已然是将近小半年的花销,多得是百姓舍不得。 陈不逊陷入沉思,范明冶意外的看了眼卫辞,他本觉得如此赤诚的少年,定然是被人好好保护着,未曾吃过世间百苦,可没想到他竟对这些如此熟悉。 “进去吧,”范明冶说道,“今日是第一课,不逊,这也是你成为县官的第一课。” 陈不逊望向卫辞,一时心头掠过思绪千万,点头应了下来。 范明冶带来的夫子姓杨,是一个性情孤僻的举人,因生活难以为继,才被陈不逊诳来做夫子,至于另外几个学子,都是曾在私塾念过两年书,因交不上束脩被夫子赶回家,才被陈不逊捡了漏。 宋柏轩望着眼前衣衫皱巴,神情局促的学子,温和的笑了笑:“好孩子,能把我推过去么?” 最前面的学子怯怯的看向他身后的卫辞,见他往后退了两步,犹豫着向前走去,最终将手轻轻搭在了木椅上。 宋柏轩看向卫辞:“这堂课你不必上了,去找杨夫子吧,为师教不了你的东西,他能教。” 卫辞低声应是,转身去寻杨夫子:“杨……” 不等他说完,杨夫子的身后就仿佛长了眼睛般,脚步飞快,很快消失在街角。 卫辞…… 书院里正上着课,杨夫子溜得不见踪迹,卫辞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怎么就晃到了书铺里。 欧阳晟倚在躺椅上,一本书盖着脑袋,温热的风卷着书铺里的墨香拂过,躺椅轻晃,格外闲适。 卫辞在他旁边坐下来,伸手去揭他头上的书,却被欧阳晟率先躲开,朝他摊开手:“拿来。” 卫辞移开视线。 欧阳晟顿时爬起来:“书稿呢?没带?没写完?不是我说,你最近是越来越惫懒了,一个字都不写,我还怎么卖话本?” 卫辞随手从旁边捡了本书翻看,连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欧阳晟忍不住朝他翻白眼,手肘撞向他: “听见没有?跟你说话呢,我的闲鹤先生——” 听着他特意拉长的语调,卫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帮我办件事。” 欧阳晟起了兴致,挑眉问他:“什么事?这可不像你。” 与卫辞结识许久,欧阳晟从未听他提及过家人、住所,甚至连真实身份都有所隐瞒,他似乎在刻意避开这些信息,只肯与他做最简单的交易。 主动请他帮忙办件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卫辞问他:“你在兹阳县呆多久了?县城里的事,你可都熟悉?” “自幼便在此,大大小小的事,总能了解些,就算不了解,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查清楚了,”欧阳晟满怀信心,“什么事你只管开口,绝对给你办成了。” 卫辞便也不再隐瞒:“我想查一个银庄,包括银庄的所有伙计。” 欧阳晟不在意道:“行,不是什么大事。” 卫辞起身要走,欧阳晟忽得叫住他,递给他一张纸:“盛阳书院知道吗?拿去看看,说是陈县令亲自办的书院,正招生呢,束脩只需很少的银钱,还能免费看书。” 薄薄的一页纸上写了招生信息,还加盖了官府的印章,卫辞看向架子上厚厚的一沓纸页,陷入沉默。 书铺的客人大多是识字的读书人,能去书院念书的概率极大,但即便如此,愿意去盛阳书院的学子也十分有限。 盛阳书院的夫子籍籍无名,背靠的县衙也曾做过无数伤天害理之事,在兹阳县百姓心中毫无信誉。 卫辞这时才意识到,宋柏轩是接了一颗多么烫手的山芋。 “不用了,”卫辞把纸页放下,抬眼看向欧阳晟,问他,“你觉得盛阳书院如何?” 欧阳晟微笑摊手:“你问我?一个生意人?我只能说,它赚不了几文钱,还不如你腰间的香囊。” 卫辞下意识的护住香囊,看见欧阳晟脸上阴阳怪气的笑,轻哼一声:“我知道,你就是羡慕。” 欧阳晟被噎了下,嘲讽道:“我羡慕你什么?羡慕你拿几文钱的东西当宝贝?我看这香气也就一般,远不如千丝坊特制的千木香。” 卫辞听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跟着附和:“是,千木香的确很不错,你很有眼光。” 欧阳晟…… 虽然被夸了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儿? “你还是赶紧走吧,”欧阳晟不耐烦道,“三天,最多三天!别忘了把书稿带过来,我可不赊账!” 本以为还要几日才能得到确切消息,但卫辞刚走出书铺,就看到一列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