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洗。 一直平静的时有凤见他脱衣服,要用他的洗澡水洗澡,突然红了眼冲上去拦在浴桶面前。 “滚!” “你别恶心我了。” 投映在石壁上的巨影被吼的一跳。 那人影像是被定住似的,怵着不敢动弹。 “小酒。” “滚啊,这也不是你叫的,你不配!” 时有凤歇斯揭底后,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随即一屁股坐在床上,只眼泪怔怔的流。 霍刃单膝跪在床下,他还没仰头,时有凤扭过头不看他,但随即他侧头侧一半又停止了动作。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只一片昏暗黄晕和一坨黑影。 霍刃低着颅颈,原本的单膝,默默变成了双膝跪地。 滴答滴答的眼泪,从脸颊下颚滑落直床沿上,蜿蜒一丝水迹沿着床沿砸在霍刃的膝盖上。 一滴泪,却如铁棒似的砸在他腿上,震颤着他心尖。 他没有错。 错只在时有凤太过简单娇气,不了解现实的残酷。 错在他没保护好这么娇贵的小少爷。 错在他一开始没遮掩自己怒气,一再激怒小少爷,最后错失道歉时机。 错在……他以为相爱的两人应该最坦诚接纳彼此,毫无猜忌。 他最开始就知道时有凤不适合,但他拉他沉沦,他又岂能让他上岸。 “你说我没有心,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心,伤害你的事情我绝不会再做。” 时有凤气笑了,“谁给你脸了?你这个茅坑又臭又硬,谁愿意待!” 霍刃在床底阴暗处紧紧揪着拳头,低声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你不愿意待也得待。” “行,你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霍刃猛地抬头,“就一只猫,你要多次以死相逼吗?” 时有凤心尖一颤,随之颤栗带的寒颤让他嘴皮子一抖,泛白。 时有凤闭眼。 唇角止不住的发麻,是气是怒是惊恐是害怕以及绝望的无奈。 霍刃竟然如此冥顽不灵。 随之,时有凤内心升起一股无力感。 或许,不是霍刃冥顽不灵,是他固执地想要改变霍刃。 他这个相处才三月有余的人,竟然想要改变霍刃前二十六年的品行。 他也挺天真的。 片刻间,他好像突然看清霍刃的本性,往日加之在他身上的光晕消失了,露出他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真面目。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 他放下嚣张跋扈的爱意,变得善解人意。 变成村民熟知的那个,心地善良解语花的时家小少爷。 “你现在是由过去二十几年积累而成,我对你过去一无所知,还拿着现在一个我无法接受的事情来评判要求你,是我的错。” “或许,你曾多次历经生死体会到生存的残酷,也或许,你心里有一件未达目的不罢休的事情,这些都是你生存的手段你的人生,我不该擅自指责褒贬。” “小酒……” 霍刃被这样的时有凤说的头皮发麻,他越清醒冷静,他就越惶惶不安像是坠入深塘,溺水窒息。 “我理解你,那么也请你理解我。” “我的生活环境简单,但我可以陪你经历风雨。” 霍刃暗淡的眼神一亮,抬头看时有凤。可对方神色依旧漠然。 他心咯噔一声。 “我也可以陪你吃苦吃糠咽菜。” 霍刃低声道,“咱家有钱……我有金库。” 时有凤自顾自地,像是宣告一件事,没听霍刃那细小的祈求讨好。 “但这些事情,都是建立在我们彼此信任深爱对方的基础上。” 霍刃面色一紧,只听头顶那软舌轻轻道,“现在,我知道我们不适合了。 ” 那巨影抬头,像是激怒的凶兽,时有凤被吓得肩背后仰的颤抖。 霍刃随即低头。 手臂上暴起的经脉渐渐平息。 时有凤只说他们不合适,没说不爱他了。 霍刃一字一句郑重道,“我会变得合适。” “不用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想你每次变合适的代价都是在我心上扎一刀,一次次践踏我的真心,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 “你清醒的可怕,所有动作都是算计好的,你知道用小毛驯练我会非常难过伤心,所以你就也亲自上阵,这样说你不分彼此,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要针对小毛这样。” “你看我不想说话,对你害怕,你又故意掀开我衣服作势要强迫我,你一点点把我逼的崩溃,发泄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到头来还要感激你,原来你对我还留有一丝人性。” 霍刃紧绷着嘴角,沉默不语。 “即使现在,你又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悔改?” 时有凤说到这里,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他想起霍刃以前说他的,此时也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尝到了甜头,舍不得丢掉罢了。” 霍刃眼睛一热,侧脸下颚线条都在阴暗处颤抖。 原来这话是这么伤人。 比他以前胸□□中一箭还揪心的痛。 “对不起。” 霍刃嗓音有些哑涩,像是咽喉被泪意烫哑了,极力隐忍着还是泄露一丝颤音。 “论迹不论心,小酒,我没办法做到你这样善良,但我发誓今后不再做让你伤心的事情。” 话尾像是哑巴烫开了咽喉一般模糊飘着,每一个字都恳切地落在时有凤耳边。 时有凤没做声。 他睫毛细细地抖着,胸口一口气没呼出来,就这样堵在胸口越积越多,最后沉重酸涩又滞涩的缓缓从嗓子眼里呼出。 他垂眸,昏暗的阴影里只能看到霍刃的嘴角线条都在颤。 时有凤沉默了几息。 豆灯烧到油盘底部了,发出呲呲的飞溅声。 火苗跳跃,映着床前一坐一跪的两人,墙壁上单薄的身影下,像是匍匐着凶猛的野兽。 时有凤道,“山下的木桥是你昨晚派人拆的吗?” 霍刃抬头,着急道,“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夜塌了。” 一定是村里先人保佑他,才没让时有凤走出去。 “真的,不是我。” 那眉高眼深侵染着祈求信任,平时那黝黑泛笑又或者深不见底的神情,此时只有通红的眼眶。 时有凤视线避开,看着墙面上的影子。 霍刃盯着时有凤看,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但是时有凤扭头,掀开褥子在里侧朝墙面睡下了。 霍刃不知道时有凤此时怎么想的,但他问的这个问题,应该就是在给他一次机会的预兆。 霍刃跪了会儿,才起身悄悄脱了衣裳。 时有凤正想事情,猛然就听见浴桶里砰的一声,像是重力慌张撞在桶底,偷偷摸摸溅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