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冷眼瞧着提刀而来的那十几名山匪,静待他们近了,当那刀锋擦着空气即将挥来的刹那,他徐徐开口,“诸位若能留我二人性命,我必修书请家中父母付给你们三万两。” 果然,刀锋带起风来拂开少年鬓边浅发,又忽然停滞。 那为首的大汉身形魁梧,脸上一道狰狞刀疤,那样一双凶悍的眼睛上下将这一对儿少年少女打量一番,随即他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窄紧的腰身,躞蹀带上镶嵌的玉片金钩真是漂亮得紧。 “三万两白银?”他开口,嗓音粗粝。 折竹没有说话,只轻轻颔首。 “你会武?”那大汉注意到他躞蹀带上缠的软剑。 折竹摇头,轻声叹,“不会,只是出门在外用来装饰罢了。” 此话罢,那大汉再将他二人看了又看,随即又不知小声同身边人交谈了些什么,大约仍是抵不住这三万两的诱惑,他转头来,“你们下马,跟我们回寨子。” 不论是在渔梁河畔还是在山中小院,商绒都已见识过折竹的身手,这十几个山匪应该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又为何…… 在被折竹带下马时,她忍不住拉拽他的衣袖,小声问,“折竹,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饿了?” 折竹垂下眼睛来看她,那样轻的声音里夹杂他意味深长的情绪: “正好去做客。” 第10章 学私奔 什么做客。 哪里有他们这样被捆了双手去山匪的巢穴做客的。 石径窄小又潮湿,商绒前后都是提刀的恶汉,道旁茂盛的草叶拂过她的裙袂轻轻摇晃,见少年腰间的软剑被人抽走,她心中越发不安,贴近他身侧压低声音道:“折竹,我们贸然去他们的寨子,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为躲官道上的查验,他们两人才走了这条山道,哪知正遇上这些杀人越货的山匪,这十几人折竹或许尚能应付,可若是去了他们的巢穴,也不知其中又有多少凶险。 “你不是不怕死吗?” 少年垂着眼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死了是没什么所谓,”商绒眉眼郁郁,声音很轻,“但你总归是不能与我一块儿死的。” 折竹闻言抬眼,浓密的树荫透进来散碎的光线,他的目光落在她因这一程山路而微有脱落的面具。 “别耍什么心眼!快走!” 身后一道粗犷的声音满含不耐,刀柄眼看就要重击商绒的后背,而少年反应极快,双手一伸便稳稳地将其攥住。 “你这小子……” 那络腮胡的大汉先是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少年一双剔透清澈的眼睛,他才要发怒,却听少年道:“她只是有些害怕,也算人之常情。” “行了!快些走!” 前面领头的刀疤脸回过身来,不耐地喊了一声。 而商绒也察觉自己脸上的面具已经有几处脱落,她捂住脸颊,却见身边的少年忽上一级阶梯,在她身前蹲下去。 一如那个她逃跑的雪夜。 “三当家,您看这小子!”那络腮胡大汉忙指着他喊。 折竹抬头迎上前方那刀疤脸不善的目光,“不是要快吗?她吓得不轻,走得慢。” 说罢,他回过头看向商绒,“上来。” 山风沙沙的,吹得人眼睛发涩,商绒趴在少年的肩后,听到他的呼吸声,前后的山匪交谈起了什么她也没在听。 无论是眼泪还是汗液,都一样会破坏面具的粘性,他是因此才要背着她走,但她走的这段山路已经足以令她的面具一点点脱落,而她的双手被捆着,此时正环着少年的脖颈,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丁点儿举动都能引来诸多视线,所以她只能低着头,借着披风的兜帽遮掩一二。 “算了。” 折竹大约察觉到了什么,他稍稍侧过脸来,晶莹的汗珠在他鬓边,“藏不住便不藏了。” 他的语气里颇添一分莫名的意味。 商绒没说话,只是看着少年因这一程山路而白里透红的俊俏面庞,她忽然抬了抬手,用衣袖替他擦去鬓边细微的汗珠。 一时间,四目相对。 商绒一下顿住,很快低下头去,任由兜帽遮掩她的半张脸,乖乖地趴在他肩上不再动了。 山匪的寨子依山中崖壁而建,虽不算大,却因此而显得寨中拥挤人多,商绒与折竹被带入寨门时,便有许多双眼睛在肆意打量着他们。 “怎么带了两个活口回来?” 厅堂内,手中拿着一整只烧鸡在啃的大汉满脸横肉,鼻子上还有颗显眼的痦子。 “咱们劫人的时候,这一对儿可巧就撞见了,本是要杀了的,可这小子说,他家中出得起三万两来赎他的命,”那刀疤脸忙上前去拿了碗给寨主斟酒,声音又放低许多,“大哥,我瞧他腰间玉带金钩的,是个有钱的主儿,回寨子的这一路上,这小子都是背着那小姑娘上来的,他们两个说不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小姑娘学人私奔呢。” “私奔?” 那寨主厚重的眼皮一掀,先瞧了那黑衣少年无遮无掩的面容,再瞥一眼他旁边的姑娘,只瞧见她被兜帽遮着只露出半边暗黄的侧脸,以及杂乱无章的眉毛,他“嘶”了一声,有点不太相信。 “小子,你家中真能出三万两来赎你二人的命?” 寨主将面前的一碗酒喝了,说着,他身边的刀疤脸又拿起来酒坛子给他斟酒,但只这么一瞬,酒坛子脱了手,啪得一声砸在了地上。 正闷着头在一旁擦拭弯刀的二当家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那刀疤脸,“老三,你酒坛子都拿不稳了?” 刀疤脸的脸色有些怪,他晃了晃手,“不是啊大哥二哥,我这手上也不知为何疼得很。” 在路上就已经有点刺疼了,他没太在意,现下却是越发火烧火燎。 “三万两没有,” 忽然间,一道泠泠的声音传来,“但解药却有一颗。” 这一瞬,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刹那聚集于那黑衣少年一身,众人只见他轻而易举地挣开了手腕的绳子,又去替身边的那个姑娘解开束缚。 抽刀的声音层出不穷,那寨主与二当家皆站起身来,用满是杀气的眼睛盯住他。 “我最讨厌旁人碰我的剑,” 折竹神情淡薄,徐徐抬眼看向那疼得满头是汗的刀疤脸,“所以剑柄常年淬毒。” 此话一出,那刀疤脸脸颊肌肉微微抽动,迎上那少年一双满携冷意的眼,他心中有一丝发慌,却还佯装镇定道,“你小子休要骗人!老子这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谁不在刃上喂毒,偏要在剑柄淬毒的!” 折竹的眼睛弯起来,“毒在刃上有什么意思?我只怕丢了剑,又不怕杀不死人。” 他字句平淡,夹杂几分骄傲,几分轻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