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臣基地那么个环境里,对秦彧也多少有点怜爱的心思。 “你不知道三少爷家宴那天是怎么跟我说的。”说起这个,秦策不禁扶额,“「看好秦彧,任何动向向我汇报」……这语气措辞,控制欲要溢出来了,你当时要是跟着家政官去见了夫人,我都怕少爷从此把你栓个链子囚禁起来再也不往外放,揍你一顿算轻的。” 嗯……拴起来囚禁什么的…… 秦彧耳尖一红,觉得这个假设不能细想。 他轻咳,一本正经:“那倒也……不至于。” 虽然严格来说,这两人最开始的确算上位者仗着身份对下位者的软强迫——尽管秦漠炀声称如果秦彧真不愿意,他不会继续做那些事,但谁的心里都清楚,秦彧的性格不可能拒绝他主人,无论秦漠炀要做什么过分举措,他最多只是表现一点害怕,最终仍会乖乖受下。 秦策的担忧其实半点也没错。 奈何秦先生歪打正着,小家臣乐在其中,是非对错没谁再去评判。 给秦彧倒杯温水放在床头,余光扫过青年柔软发顶,秦策习惯性想伸手过去揉一把,顷刻又想起他现在跟三少爷的关系,可惜地搓搓手指,往后退离几步,撤开段安全的距离,默默叹气:和同性朋友避嫌大概是世间最悲伤的事情,没有之一。 体谅秦彧还是伤患,原本该他做的公司事务被分去大半,剩余工作量两个小时之内就能完成,秦彧住院住得像度假,除了不能随便下地走路,看电影、打游戏为所欲为,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良好。 床前装了投影,秦策陪着秦彧玩switch。家里有间游戏房,秦彧跟着先生玩过些游戏,虽然技术一般,虐虐秦策这种纯粹的小白不是难事,没玩多长时间秦策就连连求饶:“别打对抗类的了,阿彧,有没有对我友好点的?” 秦彧平时都是被秦漠炀碾压,如今也轮到他虐菜虐了个爽。听秦策求饶,秦彧终于觉得自己这么欺负人不太厚道,手里熟练地调回主页,拨到最前边选出个马里奥,在欢快待机音效里对人弯弯眼眸温和一笑:“好啦,来玩这个。” 秦策一时没敢回他个笑,木着张脸,心道,你要敢当着少爷面对我这么笑,咱俩都别活。 可以说,秦策和秦漠炀接触还没多深,对秦漠炀爱吃飞醋的强烈占有欲已然有了充分认知。 直到正午太阳高照,秦策起身去拉了百叶窗遮住光,回来直接强势地关掉了投影,收走手柄对秦彧说:“坐太久了,躺下休息会儿。” 伤口的确泛疼,秦彧听劝地躺下。 “无聊吗,给你放点歌?” “嗯。” 病房里放起轻柔婉转的纯音乐,玩游戏的兴奋劲过去,再百无聊赖躺床上听着这歌,身边是认识多年无需防备的同僚,秦彧有点昏昏欲睡。 意识即将剥离身体之际,分外刺激神经的通讯铃声又乍然响起。 秦彧瞬间张开眼。 “是夫人的视频。”秦策帮他看了一眼,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来递给他。 这下彻底清醒了。 没等秦策来扶,秦彧手臂一撑身子坐起来,忙用手指理一下头发,接过手机确认了一遍对方名称。 真的是夫人…… 铃声催促,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按了接通。秦策指指门口,对他做个“我先出去”的口型,迅速离开了房间,只余秦彧隔着屏幕与对面面容温婉的女人面面相顾,一时无言,只轻声喊了句:“夫人。” 自上次不欢而散,他和夫人之间本就不多的日常交流彻底停了。想想也是,一个自小捡来养大的孤儿,精心培养希望这个孤儿成为自家儿子最得力的助手,结果却是伺候主子伺候到床上去,更是让主子连柜都出了…… 倒不如世上从来没有过他的存在。 家主身体每况日下,秦夫人与他近些日子都待在国外一家疗养院。那边尚是春季,疗养院依山傍水,夫人坐在露台,身后是片绿油油葱郁山林,秦彧看到这景色便有点忆起训练基地的景色,不太自在地避了下目光。 “瘦了。” 夫人这次再开口总算没说他长胖。 秦彧看眼屏幕右下自动开启的瘦脸功能,觉得夫人这观感纯粹是受到了科技的欺骗。 “没。”他摇头,“少爷天天喂我好吃的,怎么会瘦。” “他……” 秦夫人黛眉颦起个忧虑弧度,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叹道,“他不欺负你就好。” “不欺负。” “嗯。” “……嗯。” 两人沉默几秒。 “阿炀向管家要秦策,我让管家给批了,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吧?” “是,见过了。”秦彧微诧,“是您给批的?” “哪有一个少爷配两个家臣的说法,我钻了点空子,名义上算他借用,这才安排妥。”董宛意笑笑,“多好。等你们交接完,省得你再两头跑,不小心还要这样受伤——阿炀心疼,我也心疼。” “夫人……” “我是不是没讲过你的身世?” “没。” 他其实也不感兴趣。人生轨迹已经定格,知道自己本先的家庭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脱离家臣身份进入那些平常家庭吗?不可能,他也不愿意。 “也不复杂。”董宛意剪水双眸透过屏幕望着他,露出丝丝怀念,“你是我父亲家里老家仆留下的小孙子。你爷爷他看着我长大,与我们董家情义颇深,你父母去的早,是他单独拉扯你,后来他也去世,你就流落进了福利院……唉,我听闻消息,才把你带回到了秦家。” 秦彧若有所思,“嗯”一声。 “把你送去家臣基地时我就想好了,你要是成绩好,我就把你分给最有前景的主子,扶你做管家,地位高、能管事儿;要是成绩不好,就要到我身边来养着,陪着流漳玩,也能过上轻松日子,总归不会委屈你。你争气是好事,只是我实在没想到阿炀他……” “少爷很好。”秦彧恭敬但不容置疑,“夫人不必觉得哪里不对,我也没受委屈。” “你就护着他吧。”夫人无奈。 好像先前那场不悦未曾存在,秦夫人若无其事与他闲话家常,关心他的伤情、问问他近日生活,的确像个和蔼友善的母亲,瞧不出对他和先生的感情有什么不满。 聊上十数分钟,互道过告别,秦彧等对方先挂断了通话,面对黑下的屏幕,渐渐敛了嘴角温和的笑。 夫人为他设想的出路里有伺候三少爷,也有伺候二少爷,唯独没想过给他正常孩子该有的一生。 老家奴的孙子,从福利院捡回来,当然还要做家奴。 夫人对他表现得再关心,那层『身份』也仍然如道难越的天堑横亘其间,那份原被他视作母亲对孩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