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的身影。 小丫鬟眼巴巴地看着姜锦,可她却未有移步的意思。 姜锦其实大抵能猜到裴清妍在想什么。 她是官宦出身的女儿,自然不傻。来了这么久了,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身处何等处境。 卢宝川几乎是独力支撑,若当真失明了,他日的境地其实很难说,毕竟惦记着这个位置的人,何止十指之数。 裴清妍不知这个坎过不过得去,又无前世那般的感情积淀,想着给自己多寻些退路,以备他日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正常。 只不过就算没有之前的龃龉,姜锦也没想过做谁的谁的靠山。 见姜锦似乎要走,并未应邀,裴清妍有些急了,她提起裙裾快步走了过来,唤道:“阿锦姐姐!我……” 她的话和她的步子一样急:“我……你还是记着我先前的错处,不肯原谅我吗?”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姜锦只是选择不计较而已,此刻听裴清妍开始揭自个儿的短,她垂眼笑笑,道:“卢少夫人,我有一句话想提醒你。大夫人不是傻子,人心浮动与否,她自是看得出来的。” 这不算威胁,薛靖瑶若连自己府上发生了什么都掌握不清,还如何掌管一城。 裴清妍有多少小动作,她一定是都知道的。 裴清妍身形明显一僵,双手在袖底紧握成拳。 她从上月起察觉自己盲婚哑嫁的丈夫似有眼疾,他发现了她的试探,坦诚相告。 她当然是怕的,怕到时候他一朝失势自己也遭殃。 裴清妍低下了头,她看着自己的小腹,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大夫人劝他同我圆房,尽快生个孩子出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薛靖瑶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一来通过安插人手,加强对范阳的掌控力;二来,她会故技重施,就像当时扶持年幼的卢宝川坐稳位置一样,想办法让他的血脉立起来。 只可惜……前世,卢宝川的眼疾彻底发作,会比他们料想中都早。 听裴清妍一说,姜锦便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急切了。 拆人姻缘总不是好事,哪怕只是因缘际会之下的影响。她叹口气,还是决心替卢宝川解释两句。 “你是觉得,卢节度同你有外心?”姜锦委婉道:“或许有旁的缘由,譬如……猜疑再多,也不妨直接问问他。” 她知道缘由—— 卢宝川样貌生猛,用兵狠辣,所有人就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好武嗜杀,是天生的领兵之人。 但其实并不是,若非当年孤儿寡母被逼得没有路选,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母亲的话,他其实大概不会选择这条路。 卢宝川的原话姜锦记不清了,意思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前世他们还算熟悉,忘了是哪日,总之他是这么说的。他还说过,并不希望自己以后的儿女,也被强逼着只能走他的老路。 只可惜姜锦眼下同他不再熟络,这话不好和裴清妍明说,否则解释不清楚。 于是她琢磨着,又补充了一句:“卢节度为人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坚定一些,不用太担心以后。” 说到这儿,已是仁至义尽。姜锦没再管裴清妍到底听没听劝,径直离开了。 风雨欲来的感觉始终盘桓在心间,这种时候,只有手头有事才不会觉得心慌。姜锦几乎是一刻不停,从卢府离开,便策马出了范阳城。 她要去一个地方。 她要亲自去追溯那枚玉扣的来源。 早先,薛靖瑶派人查清了玉扣的主人和来由,还说那对庄户人家的夫妇,模样上与她是颇有几分相似。 在昨晚回想起姜游临死前的话后,这个疑影愈发困扰着她。 他确实话少,平素也不着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混不吝的意味,可是他临走前,望着她的眼神做不了假,那确确实实是一个长辈对孩子该有的慈爱。 那时的姜游,当真有心情开一个这样戏谑的玩笑,留给马上就要独自行走在人世间的孤女吗? 两辈子了,时至今日,姜锦才终于察觉,所有的故事,似乎都是在裴焕君三言两语化解那场荒谬的刺杀之后,才开始的。 如果裴焕君说的是假话,抑或者,只是他以为的真话…… 姜锦猛然发现了这个致命的关窍。 自始至终,她似乎都陷入了思维的怪圈。 她笃信重生的裴临知道了什么隐瞒了什么,笃信裴焕君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更是要利用她的身世去做什么文章。 裴临有所隐瞒不假,裴焕君怀揣反志亦不假,可他们知道的,就一定是千真万确的真相吗? 想及此,姜锦眉梢一凛。 如果…… 如果姜游是真的希望,她能够杀了裴焕君这号危险人物,而那枚玉扣,也千真万确,是她襁褓中遗留的信物呢? ? 第77章 近来范阳的天气极好, 灿亮的日头高悬空中,野地上的草叶都被晒得有些焦黄卷曲。 正是跑马的好天气,近郊的马场上往来者众。 薛然牵着缰绳, 一会儿摸摸小红马的鬃毛, 一会儿又兴奋地抓来草料往它嘴边送。 小孩子心性大抵如此, 骤然得了想要的东西, 难免喜不自胜。 薛然年纪虽小,做事却并不唐突,他很快就从兴奋劲里拔了出来, 转而恭敬喊了一声旁边带他来这儿的裴临,“师父。” 裴临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言辞,只道:“上马。” 只不过,这样简单的动作, 对于初学者来说亦有些难度。 这匹小红马虽温驯,然而四脚着地的畜牲就不可能没有脾气, 薛然好生挣扎了一会儿, 都止步于一个脚踩上了马镫,另一条腿翻不上去。 旁边亦有大人带着年岁上小的孩子学骑马, 不过那小孩儿个头小,是被大人提溜上去的。裴临冷眼瞧了一会儿, 只觉这样颇没意思。 若连马都上不去, 还学个什么劲。 他皱着眉, 同薛然道:“看好了。” 裴临牵着逐影稍往前些,旋即放慢了动作, 两步拆作三步走, 翻上了马背。 薛然在小红马的脖颈前探出半个脑袋, 把裴临的动作收入眼底,似乎又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终于照猫画虎,在小红马把他掀下来之前,翻身上去,又死死攥稳了缰。 视野一下子开阔不少,薛然抱着马脖子,兴高采烈地扬起了脸,道:“师父、师父!我上来了!” 裴临睨他一眼,冷声道:“再掐着它的脖子,它就要把你撂下去了。” 身下的小马果真发出了不满的鼻音,薛然绷直了背松了手,不敢再抓着它。 “张弛有度,别将马腹夹得太紧。” 裴临随意叮嘱了一句,竟这么放心,就带着才学会翻上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