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顺眼,她便收了手。 方才捆他腿都一点反应都没有,姜锦就猜到他是晕过去了。 这么重的伤,别说晕了,就是死了也不奇怪。 姜锦在心里骂了两句“麻烦精”,便把吃饭的家伙事——竹篓、柴刀和小弓都丢在了树后,随后抓着人的手臂,生生把他扛到了背上。 回去的路不好走,姜锦背着不省人事的裴临,趔趔趄趄地往山下挪,几次都差点和他一起摔下去了。 失血过多,他整个人几乎都没有温度,呼吸拂在她的颈侧,宛若游丝一线。 仔细分辨,甚至还能听见血滴在枯叶上的声音。 姜锦咬紧了牙关,不敢松劲。 到底欠他什么了?她愤愤不平地想。 她心下告诉自己,算她菩萨做到底,只这一回了,养好伤就让他滚蛋。 她不想活在上辈子的阴影里,人也好事也好,左右这一世,就算有什么仇要报,她也自信不需要再利用他。 呜呜喳喳的风声吹得人心肝打颤,幸好,天色完全黯下来之前,姜锦看见了属于她的安身之所。 姜锦从来没觉得这座小小的篷庐是如此的亲切过,她迈开步子,刚要推开门,忽察觉到几分异样。 不对,她走时明明带上了门,是被野风吹开了,还是与她相熟的陈家婶子来过? 姜锦下意识腾出只手去摸柴刀,没摸到,才想起来为了方便背人,她把东西都留在了山上。 背上还有个半死不活的人,姜锦顾不上想太多,只能先扛着他进去。 老猎户姜游过世后,他的屋子空着,姜锦便把人丢到了他的床上。 她来不及多喘两口气,便见月光下猝然闪过一个人影。 姜锦倒吸一口凉气,她转身,还来不及把拴门的门闩摸出来防身,就被不速之客堵在了门口。 “姜娘子,今日的收获不错,可是打着大东西了?” 这位不速之客一身酒气,满面通红,眼皮都半耷不耷的掀不开。 姜锦微眯起眼定睛一看,是她所在的响水村里长的儿子、陈茂文。 她对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那就是此人不太正派。 见陈茂文一脸的道貌岸然,却是脚步虚浮的从她那间屋子的方向走过来的,姜锦反应得很快,瞬间就理清了事情的始末,哐当一下带上了屋门。 怕不是喝了二两黄汤就要发癫,想潜入她的屋里行不轨之事! 姜锦心下有些庆幸,好在她背着裴临,没有直接回自己屋子,而这么一来,这陈茂文也只闻到了血腥气,听到她回来的动静才过来,并没有看到她扛回来的其实是人。 她假笑着退开两步,不动声色地把沾了血污最多的袖口往里卷了卷:“山里混口饭吃罢了。陈大哥,我回来得晚,家中水也没烧一口,你堂屋稍坐坐,我回来路过陈七婶那边要了热水,一会儿就拿来了。” 响水村多是陈姓村民,拐着个弯都是五福内的亲戚。听姜锦这么说了,陈茂文原本肆意逡巡在她身上的目光一顿,他狐疑道:“你当真刚去了七婶家?” 若不是屋里还有人等着救命,姜锦根本懒得跟这种仗着家中小势就为非作歹的人敷衍,她说:“去得不巧了,正好没赶上婶娘家的烧鱼呢。”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陈茂文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嘴巴上下一碰,似乎还要与她调笑,“姜娘子,这么晚了,你一人在此也危险,不如……” 姜锦见状,藏在背后的手捏紧了门闩,刚打算给陈茂文来一棒子,他背后的屋门,忽从里头被打开了。 姜家这破地方就没有一扇推了不会响的门,陈茂文听到动静,匆忙转身,眼睛霎时间便瞪得溜圆。 一句“鬼啊”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被一手刀给打晕了,忽悠忽悠地斜栽在门槛上。 姜锦一怔。 刚被她从山上连背带扛运下来的裴临,不知何时醒了,还起来了。 他正站在门边,低垂眼帘,看摔倒在地的陈茂文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蝼蚁。 见裴临没望向自己,不知为何,姜锦的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裴临微微弯下腰,反手揪住了陈茂文的衣领。 白刃在他腕间闪过,眼看就要刺向陈茂文的喉咙,姜锦瞳孔微缩,急忙制止:“不行!他不能死在我这里!” 冷然的眸光一闪,裴临旋即松了手,陈茂文的后脑勺啪唧一声落了地,摔了个扎扎实实。 裴临本人也不过强弩之末,强撑着的这口气就是极限。他眼睫轻颤,抬眼看向姜锦,确认了她的安全之后,扶着吱呀吱呀的旧门框,缓缓倒在了门边。 姜锦:…… 也就摔得体面了一点。 几息间,这破屋烂壁间三个会喘气的,就一个还站着了。 饶是姜锦接受能力再强,此刻也不免脑仁昏昏。 她重重一叹,扶着麻烦精先回了床上。 —— 后半夜,山间下了一场大雨, 丰沛的雨水可以洗刷掉很多东西,譬如血污、譬如把陈茂文推下坡滚了几圈的痕迹。 嘈杂的雨声中,裴临睁开了眼。 或许是听到了他喉间陡然粗重的喘息,背对着他、正在洗净帕子的姜锦没有回头,开口道:“醒了就把药吃了,就在你手边。” 裴临的喉结上下滚了两圈,他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望着眼前荆钗布裙的身影出神。 没听见他的动静,姜锦疑心是人又晕过去了,她搁下木盆,正好撞见裴临复杂的眼神。 前世距今日久,当年的情态细节姜锦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知道裴临这次是牵扯在一些仇怨里才会被人追杀,见他不喝那碗药,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担心她这药里有毒。 于是姜锦端过这只家中唯一的囫囵瓷碗,仰脖喝了一大口,才硬塞到他手里。 姜锦被苦得咧咧嘴,缓了一会儿才说:“没毒。我是山中的猎户,懂一些常见的药理,比不得正经郎中,但应该也吃不死人,你自己琢磨吧。” 她说完这一大段,裴临还是没开口,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般僵硬,似乎连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都不知道怎么用才好。 姜锦的耐心很有限,忙到现在纯粹靠前世那点浅薄的夫妻情分支撑着。见裴临如此这般,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左右两个致命的伤处都已经处理过了,死不了。 姜锦刚要转身,去收拾外面的一地狼藉,便听到裴临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姜……姜娘子,”他的话音很是迟缓,就像在梦游,“那个地痞,现在……” 姜锦讶异回头,刚要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姓什么,便想起来,大抵是他在房中听到了那陈茂文这样叫他。 “方才多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