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与此同时,元徽帝下令,宫中严禁任何人再次提起完颜朵兰。对外也宣称完颜皇后染了重病,不幸离世。 冷宫里,完颜朵兰依旧是那副样子,时不时就发疯折腾自己,身上常常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没有人知道她后来如何了,孩子有没有生下来。有人说,那个孩子早就被她自己发疯折腾没了。 “但实际上,那个孩子被生下来了。”段愉辰说。“当晚在冷宫里,给她接生的,只有一个宫女,连御医都没有。后来,完颜朵兰产后出血,没能挺过来。” 楚凌钧依旧蹙着眉,静静地听着。 段愉辰继续说:“那个时候,人人都以为,朵兰皇后在先前就已经去世了,结果冷宫里突然生下来一个皇子,这个皇子的生母是谁,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再后来,抚养她的宫女被册封为才人,就这样,那个皇子在冷宫里被抚养长大了。” 段愉辰转头看着他,轻笑:“我的身世,就是这样。完颜朵兰是我生母,所以我的身上,有一半北凉人的血脉。而那个与燕梧铁骑针锋相对已久的完颜睦颂——是我亲生舅舅。” “……” 元徽帝……完颜朵兰……完颜睦颂…… 楚凌钧眉心蹙得愈深,短时间内让他接受这么多事情,他的伤处和额角竟然同时隐隐发痛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先帝没有嫡子,又因朵兰皇后去世过早,他对这位皇后更是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殊不知,段愉辰竟然是朵兰皇后的孩子。 完颜朵兰一生都没有被废后,所以说,段愉辰便是先帝唯一的嫡子。 楚凌钧渐渐捋顺了这一切,他皱着眉看向他,哑声道:“所以你如今做的这一切,是想干什么?夺位?” 段愉辰轻笑:“刚知道我身世的时候,我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即便我是先帝嫡长子又如何?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再者说,那个位置,我一点都不稀罕。” 楚凌钧:“那你到底想作甚?” “这一切的悲剧,都源于完颜朵兰性情大变,发疯刺杀元徽帝。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他声音顿了顿,渐渐敛了笑容。“十年前,抚养我长大的董才人告诉我,当年她突然间发疯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杂曲歌辞·长干行》(唐·张潮) --------- 上一次提到北凉圣女的剧情是22章。 第90章 时间再次回到二十年前。早在元徽帝即位之初,朝中不少人上疏请奏废后,那个时候,后宫就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了。 那些嫔妃嫉妒完颜朵兰的容貌,嫉妒元徽帝对她的宠爱,甚至嫉妒她当初嫁进建王府时间最晚,地位却是最高的。 完颜朵兰不懂后宫的斗争,也不屑那些东西。不少嫔妃暗中欺凌她,试图寻找机会,让元徽帝废了她的后位。那些地位不如她的后妃仿佛拧成了一股绳,一同欺凌她。 那个时候,只有一人愿意亲近她,就是当年进府最早的德妃。 德妃性情温婉大度,宁静端庄,还主动向这位异族来的皇后示好。 即便完颜朵兰在宫中习惯了清静,却仍难以拒绝这位温柔的德妃。后来,二人便引以为知己。德妃为其挡掉了许多其他嫔妃暗中使出的绊子,完颜朵兰便将元徽帝赐的许多礼物送给了她。 德妃擅长厨艺,经常做些茶点送去长春宫。完颜朵兰出身北凉,自是稀罕这些中原的点心。 但是,德妃每次来长春宫送茶点,她自己从来不吃。 “朵兰皇后的精神状态,就是自从德妃来送茶点之后,才渐渐发生变化的。”段愉辰娓娓道来。“茶点中有毒,但是因为每次下毒的剂量过少,没人发现她中毒了。那毒会慢慢侵蚀一个人的心志,直到日积月累,将其彻底摧毁。” 段愉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德妃看似温婉,实则跟那些后妃没什么两样,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她还买通了太医院的御医们为她卖命,使得朵兰皇后的病一直得不到救治。” “现在,不必我说,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夺位了。”他转头看着楚凌钧,“那个位置,绝对不属于段愉璟。” 段愉璟,是永嘉帝的名讳。 而永嘉帝的生母,就是先帝的德妃。 晟朝祖制,立嫡立长。若无嫡子,便会册立长子为太子。 德妃当年是第一个进建王府的,而且育有皇长子。但她只是侧妃,有完颜朵兰在,她永远都是侧妃。而完颜朵兰若是被废后,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就是她;元徽帝若是没有嫡子,那么最终会被册封为太子的,就只有皇长子。 最终,德妃如愿以偿了。虽然没有成为皇后,但永嘉帝即位之后,她却成了太后。 “六年前,她在御花园里失足落水后一病不起,是我做的。”段愉辰轻笑一声。“这些年来,我委曲求全,唤着那个人皇兄,为的就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说罢,他轻轻一叹,握住了楚凌钧的手,诚挚地看着他:“澜玉,我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你……会帮我么? 楚凌钧敛着双目,没有看他。 “澜玉?”段愉辰轻声唤道,不禁又追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你要我帮你什么,帮你造反?”楚凌钧抬眸,目光中无悲无喜。“那你不如……杀了我。” 段愉辰面容一怔,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自嘲一笑。“也罢。要你造反,确实是为难你了。不过没有你,这条路不过就是会艰难一些,你不帮我,我还是要这样做。” “你想如何做?”楚凌钧冷冷地看着他。“投靠北凉?借助完颜睦颂手中的兵力逼宫?” “你不愿意帮我,我凭什么把我的计划告诉你?”段愉辰敛了笑容。“但是你要想清楚,你为何忠君,楚家的列祖列宗为何忠君?” 为何忠君…… 他又想起了楚凌音说过的话。 百年以来,楚家守护着这段氏的江山,并不需要什么意义。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效命于朝堂。 段愉辰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道:“你忘了延熹年间,你的高祖父是怎么死的了吗?他没有死在北凉军的刀枪之下,却死在了朝堂的恶鬼手中。直到昭宁年间,昭宁帝才为其平反。难道——你想步你祖辈的后尘吗?” 楚凌钧的伤处依旧在隐隐作痛,他闭了闭眸,低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陛下猜忌,楚家也做不了乱臣。”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段愉辰几乎失了耐性。“去年的冬衣霉粮案,前线枉死的六万将士,段家的这些人,对你,对你们楚家,对燕梧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