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孩嘿嘿地对笑,就是在这个时候,曹珍来了,后脚,格图肯也来了。再紧接着,今日授课师傅也来了,在众人坐下,而授课师傅开始讲课的时候,允礽随意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大臣,“师傅便坐下罢。” 汤斌看了眼太子殿下,也不推辞,老神在在地便坐了下来。 今日授课,先行是背诵,而后是检查昨日的功课。 几个伴读自是完成了,但他们完成与否算不上重要,要紧的是太子殿下。面对授课师傅的眼神,允礽略带气恼地说道:“昨儿已经做完了,今来时,被水糊了。”小太监取来那些抢救无果的纸张。 汤斌依稀能从上面看出原来的模样,从这字迹来看,的确是做了。可是这最终的成果并未完成,却也是事情。 这位老大人的目光从几个伴读的身上掠过,随手选中了贾珠,“殿下虽完成了,但也没有完成,便稍作惩罚。” 伴读便是这个作用,陪伴皇子读书的同时,倘若皇子功课出了差错,被师傅教训,那自然是轮到伴读来惩罚。 贾珠从晨起听到太子那般说时,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这伴读怕是有人要挨打,听得授课师傅点了他的名,也不觉得奇怪。 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站起身来,而汤斌已经从小太监端着的盘子里取来板子。 允礽的小脸露出怒意,“孤分明完成,只是落了水,为何还要责罚伴读?” 汤斌似乎早就猜到了太子殿下会开口,平静地说道:“殿下,其上字迹确有痕迹,却非完全,按理做不得数。只是臣信任殿下已经完成全部,然这信任也是担有风险,臣罚伴读,是因为太子的功课。而其他失责的宫人,臣无权处置,但也会禀报万岁。” 贾珠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汤斌,没想到这位老大臣一眼猜出来这起因过程。 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功课,倘若太子殿下在时,这殿内有人伺候,当然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又或者窗边花瓶换水的时候更仔细些,而不是落了些水,也不会有今日之灾。 贾珠欠身行礼:“师傅教训得是。” 他主动伸出了小手。 允礽见状,小脸怒意更甚,“汤斌,你敢!” 他说话前,汤斌已经一板子敲在了贾珠的掌心。 而这时候,允礽已经气势冲冲地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贾珠的左手,看着上面的红痕气得像是一头炸毛的小兽,凶恶地看向汤斌。 有那么一瞬,贾珠仿佛从允礽的身上看到未来那个暴戾男人的身影。 ——他怒视着汤斌的眼神无比恐怖。 若是争吵起来,皇帝压根不会认为是自家儿子的错。他只会将这些责任怪罪到汤斌身上,继而诱发更大的矛盾。 可贾珠认为汤斌没错。 万岁爷一开始就将太子殿下架到高高在上的地位,高处不胜寒,环绕之人皆为仆奴,毫无亲近之人,那将来的允礽会变成什么模样? ……会是系统说的,可怕的未来吗? 贾珠尚小,还不明白这种森冷的寒意是为何,却仍然因为那一刻的冷意又颤抖了起来。 贾珠反手握住小太子的肉手,“殿下!”他的力道很大,捏得很紧,两只不同的手几乎要捏到一起去。 那很疼。 允礽一惊,那可是阿珠受伤的左手。 当他回头的那瞬间,那戾气也随之一散,小胖崽心疼地看着贾珠的伤痕,气得鼓起了脸。 贾珠欠身说道:“殿下,师傅说得有理,还望殿下莫要担忧。”然后,他快速又小声地说了一句,“阿珠没事,不疼的。” 他觉得汤斌做得对。 清晨他来时,看到太子孤身一人,便已经心生担忧。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后面太子那一连串的小麻烦。自然,也不会有功课的问题。 不管是什么原因,在贾府,都不会让几岁的小主子一个人呆着。 只是汤斌无权处置宫人,这才先惩处了功课的问题。 在贾珠的安慰以及其他两位伴读你一嘴我一嘴的劝慰下,允礽的怒火勉强压制了下去,只是接下来对汤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刺。 汤斌前头遭过万岁爷的指教,已经清楚这位帝王对太子出阁读书的态度。 他并不希望这些授课师傅将来当真对太子殿下产生什么影响,甚至希望太子只将他们当做是教书的工具。 一旦清楚这些,汤斌就没打算让自己涉及其中太深。 汤斌是皇帝从京外调回来的大臣,当地百姓得知此事,连着数日拦下汤斌的马车哭求他莫要离开,足以见得此人的秉性高洁,独具才干。他只打算本分教书,可偏这疏忽之事撞到了他手里,他也不能装作看不着。 等今日结束,他也会面见万岁爷把今日的事说个清楚,重重责罚太子身边疏忽的宫人。 不过,允礽的挑刺却是屡屡切中要害,倒是让汤斌生出几分感慨。 当年康煦帝要将允礽立为太子,许多朝臣皆有担忧,生怕小小年纪便定了位,往后若是个昏庸无能的,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而现在的小太子殿下所表现出来的优秀,倒是宽慰了汤斌的心。 这位殿下的这悟性与天赋,却是罕见的。 ……就是小孩脾气大了点。 想到这里,汤斌这位老大人忍不住笑了笑。 允礽:“……”这白发须须的老头儿怎么还冲他笑? 捏紧拳头! 晌午歇息的时候,小太子不顾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拉着贾珠就跑了。 允礽:“阿粗还说不疼!” 他盯着贾珠手心淡淡的红痕,超大声。 贾珠的小脸白得好似瓷玉,黑得出奇的眼眸雾蒙蒙的,好似有一层淡淡的水雾。他抿着嘴角,软软地说道:“现在不疼。” 允礽瘪着嘴,还说不疼,都快掉泪豆子了。他让人取药,又亲自给贾珠上药。 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贾珠犹豫了一会,慢吞吞地说道:“殿下别生气。” 如果今日惩罚的人是格图肯或者曹珍,允礽虽然会觉得丢面子,但绝不会像这般生气。 允礽当然清楚,“坏老头!” 但生气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贾珠忍不住笑,“我觉得授课师傅还挺厉害的,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他瞄了一眼小太子,“殿下还小,就算是不喜欢他们,身边还是得跟着人的。” 像今晨那般,独自一人在殿内,贾珠也是有些担忧的。 “其实我不生气,也不觉得有问题。”贾珠道,“殿下本就不该自己一个人。那太危险了。汤大人是担心殿下,换做是我父亲,只会打得更狠。” 允礽眯起大眼睛:“阿粗的爹?” 什么时候的事! … 贾珠顺毛撸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