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用汉语和藏语同时写着:雅江松茸面。 这应该是雅江最出名的美食店了。 就连话少的贡布也举起大拇指,认认真真地说:“松茸,外地人,好吃。” 乍一听怪吓人的。 周岁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说的是‘松茸面外地人都说好吃’,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皮肤白,笑起来像是越南春卷外面裹着的米皮,晶莹剔透的。好像阳光再猛烈一点,就能看到皮肤下隐隐的血管纹路。 小伙子贡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幸亏他皮肤黑,也不怎么看得见。 店内物价不算贵,大碗的松茸面只要20块钱,量不多不少。他们还点了藏式腊肉,酸菜饺子,奶饼子和青稞酒。 光是听这些菜名,就觉得胃口大开。 更何况,夏季是松茸盛发的季节,咬一口,舌头都能鲜得掉下来。 暑假进藏的人不少,正值饭点,涌进来不少吃饭的游客。他们推门走进来,往周岁他们的方向看了两眼,之后就不感兴趣了,点了餐又开始大说大笑,分享照片。 越往川西深处走,越是没人在乎他们网红又或是明星的身份。这里更多的是平平凡凡生活的藏民,还有热爱风景的背包客。 之前在D市时游客簇拥下山的喧嚣城市场景,好像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 江繁正在跟梁茴分享自己之前做的指甲款式,曹锐在搜索稻城的旅游攻略,周岁撑着下巴发呆,偶尔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消息。 他们坐在中间靠墙的位置,店铺不大,坐几个大男人就显得有些拥挤局促了。 周岁打开消消乐,正准备好好营业一把——这也是他们的金主爸爸之一,忽然听到了店铺外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不,说是车轮还不那么准确,更像是行李箱在地上滑过的声响。 咕噜咕噜,哗啦哗啦。 由远及近。 手机里传来一道尖细的TIMI,打断了他的思绪。餐馆里大家都在谈天说地,人声鼎沸,按理说他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小动静,但是周岁却莫名的焦躁不安,难以平静。 他直觉一定要抬头。 于是他抬起目光,朝远处看去。 街道上,盛明寒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大衣,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他右手拿着一双小一号的绒毛手套,左手拎着沉沉的行李箱,从他们面前不快不慢地走过。 只差一秒。 再晚一秒,周岁就看不见他了。 他立刻站了起来,“盛明寒!!” 这一声,是不假思索的。 他声音很大,带着几分急促,一下就盖过了隔壁桌的几个壮汉,大家都吃惊地看着他。 江繁不明所以,下意识看了眼街道外,还没看到盛明寒的影子,周岁已经拉开椅子,小跑了出去。 盛明寒也停住了脚步,他隐隐听到了周岁的声音,只是找不到人。 然而下一秒,周岁从一家店铺里追了出来,盛明寒微微睁眼。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撞上,心头都是重重的一击,敲得耳膜和指腹都颤抖发麻。 因为跑得急,有点岔气,周岁说话时都带着轻微的喘。他抬头看向盛明寒,大脑一片空白,两人无言注视了良久,周岁才慢慢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你怎么跑到雅江来了?”他看了眼四周,没有看到宋林书他们的身影。 “不用看了。” 盛明寒说,“我一个人来的。” 一个人? “我……”盛明寒想了想,“唐逸文托我给江繁带一副手套。” 周岁瞥了一眼,他手上确实有一副羊毛手套,一看就很暖和,适合登雪山用。 他顿了顿,情绪有些微妙。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特地跑过来?” 雅江和理塘之间虽然不远,但也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按照时间算的话,他应该是一大早就起来赶车了吧? “不行吗?”盛明寒思忖片刻,换了个没那么敷衍但很笨拙的理由,“我们关系好。” ……两人D市游下来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睡了两个晚上,就好了?? 算了,不说实话就不说实话吧。 他也不是很想关心这些。 周岁不说话,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盛明寒盯着他看,不知怎么的,嘴角难得勾了勾,笑得很克制、很隐晦。 他平时总是眉眼冷峻的模样,但一笑起来,就像贡嘎山上的雪消融似的,被阳光暖出几分温度,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一开始坠在下巴尖上,又一跃跃进领子里,在干净的衬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 周岁忽地移开眼。 “郑从容不是说,必须要跟队走完全程么?你脱队算违规了吧?” 他语气突然冷淡了下来,盛明寒微微一怔,看了眼后面跟过来的摄像和江繁等人,也收敛了表情,“嗯,所以我弃权了。” “弃权?” 还有这一说吗,郑从容怎么没提过? “嗯,违规了就算任务失败,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绑定在你的名下,预算也全都交给你分配,直到你完成旅行,走出川西。” 盛明寒顿了顿,说,“那才算是胜利。” 我绑定在你名下…… 周岁心里一颤。 他反复在口中嗪着这句话,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漫了上来,但总之算不上好过。 “随你吧。” 周岁也没那么狠心想赶他走,盛明寒没钱,人生地不熟的,独自在外会很危险。 “我先说好,住宿名额都是安排好的,你想加塞,就自己去解决订房问题。” 盛明寒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很耳熟,但是还没等他回想起来,周岁已经回去了。 盛明寒便拉着行李箱跟了过去,江繁正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他脚步微微一顿。 江繁扫了一眼崭新漂亮的羊绒手套,明知故问:“我前夫给我的?那谢了。” 盛明寒没回答,冷冷地看着她。 “……” 看得江繁打了个哆嗦。 年轻人怎么回事,禁不起逗。 她撇了撇嘴,在盛明寒快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 “喂。”盛明寒回头,这次江繁脸上戏谑的笑意隐藏不见了,十分严肃,“郑从容跟你说了什么?” 盛明寒反问:“他应该跟我说什么?” 江繁愣了愣。 这话的意思…… 她原本以为郑从容是给盛明寒看了前天晚上的录像带,盛明寒知道原因后才赶了过来,想要澄清误会。 难道不是这样? 盛明寒说:“他只跟我说,劝我不要去,如果我来了,我一定会追悔莫及。” 江繁:“……” 靠,郑从容,正话反说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