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还是美人落泪,都好看的不得了;包括马五自己在内,没有人注意到,是谁突然夺走了酒杯。 “操!” 马五一脸杀气,嘴边净是不堪入耳的脏话;他猛地起身,正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却被自己刚才那杯伏特加兜头浇了个透。 “找死啊!” 他旋即暴怒,身后的小弟也纷纷回过味来,将手伸向腰后别着的长刀。 但就在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马五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大声喊道:“别动!都他妈不准动!” 小弟们不明所以,纷纷收回准备抽刀的手,这才看到,已经有一把枪,指在了马五的脑门上。 保镖身后,沈璁上前两步。 他轻轻拍了拍保镖的胳膊,示意对方把枪放下。 一直走到马五面前,他还是带着自己那副标志性的笑容,斯文体面,温文尔雅。 然而两人错身而过时,他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只一直盯着裴筱肩头被马五攥皱了的那块布料,然后冷声道:“马五爷,好大的排场啊。” 他缓缓躬腰,伸出一只手,轻轻抚平裴筱肩上那块皱褶的地方,看上去一脸云淡风轻,但再开口时,却叫场上所有人都后背一凉。 “连我的人都敢碰?” 他哑着声音道,说着缓缓起身,对上马五的眼神,唇缝紧抿,目似含刃。 跟那些只会花着老子的钱作威作福,实际上欺软怕硬,唯唯诺诺的纨绔子弟不一样,马五这种混帮派的粗人,地位和钱,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虽然认出了沈璁,但两人毕竟混的不是一条道,他不太清楚沈璁的事;而且就算知道,这种人的脾气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像那些富家少爷一样,轻易服软。 他看着面前的沈璁,眼睛里明显也是憋着一股狠劲的,只是碍于刚才的那把枪,才没敢当场发作。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就连闻讯赶来的玫瑰梦大老板见状都只能躲在一边,吓得不敢吱声。 短暂的对峙中,沈璁余光瞥见了裴筱旗袍上的酒渍,因为对方今天穿的是浅色缎面的旗袍,打湿的部分多少有些透。 他缓缓躬身,这一个小动作便立刻引得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但很快大家就发现,他只是脱下西装的外套,温柔地盖在了裴筱身上。 就在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时,没有任何预兆的,沈璁猛地起身就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马五的面门上。 这一拳快到连紧挨着他站的保镖都没有反应过来。 保镖是自沈璁回国就跟在身边的,他了解沈璁的为人,知道沈璁做事狠,手段毒,有时候会让他这个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齿冷后怕。 但这么久了,他还没有见过沈璁跟谁动手,而且快到凭他在军队里正经练过的身手都来不及拦着。 当沈璁收回手时,合身的西装马甲,和薄薄的一层衬衫衣料之下,裴筱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因为用力而充血绷紧的肌肉线条。 他整个眼眶都红透了。 马五旋即倒地不起,双手紧紧捂住口鼻,但还是很快就有鲜/血顺着指缝,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他颤颤巍巍地拿开手,摊开一看,便瞧见了两颗躺在手心血/泊里的门牙。 “啊啊啊——” 在马五的惨叫声中,孔立文也终于赶了过来。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事情闹到这一步,看样子至少是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冲突了,一旁玫瑰梦的老板这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正琢磨着该怎么打圆场时,却被沈璁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 借着这个动作,沈璁顺便用老板西装胸口的布料擦了擦手,满脸的嫌弃。 他躬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的孔立文的肩膀,似乎是安慰的意味,眼神里甚至还带着点嘉奖。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一把将瑟缩在沙发角落里的裴筱打横抱起,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夜总会。 第28章 夜初雪 玫瑰梦门前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里, 黑色的凯迪拉克安安静静地停在路边。 司机手上拎着一块抹布,在车头附近晃悠快半小时了,装作在擦车的样子, 其实抹布上的水都快要被蹭干了;一旁保镖不远不近地站着,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在车内, 沈璁和裴筱远远地坐在后排座椅的两端,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沈璁手里一直没有断过的香烟火星明灭。 狭窄密闭的车厢内烟雾缭绕, 裴筱一只手将沈璁西装外套的两边领口攥在一起, 紧紧裹着自己,另一只手掩住住口鼻,轻轻咳嗽了两声。 就在此时, 沈璁刚掐灭一根烟头,手正好摸在一旁烟盒上。 他手指碰到了盒子里抽剩的最后一根香烟, 但却好像浑然不知一样, 一把将烟盒捏皱攥在手里,摇下车窗扔了出去。 车外冰凉清冷的空气很快从车窗灌进来,一点点驱散了车中的烟霭。 之后沈璁没有再关上车窗,只是随手将打火机扔到了一旁。 就着这个动作, 裴筱一把攥住了沈璁的右手。 刚才那一拳,沈璁没有任何保留,作为换掉马五两颗门牙的代价,在覆盖着他拳峰处那一层薄薄的皮肤上, 也留下了几道细小斑驳的口子。 裴筱轻轻抚摸过那些伤口,指尖像是被窗外突然灌进的冷空气吹着了, 不住地打着颤。 “疼吗?”他心疼地哽咽道。 沈璁深吸一口气, 良久后才出声, 却没有回答裴筱的问题。 “为什么?”他低沉着声音问道。 “什么为什么……”裴筱轻轻松开手,别过脸去不看沈璁,轻声应道:“裴筱听不懂。” “你今晚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沈璁的声音里还是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但却好像窗口不断涌入车内的寒气一样,透着森森的凉意。 可裴筱闻言却笑了,微微牵起颈子,看向窗外,一如既往的风情万种。 “裴筱就是干这个的啊,七爷忘了?” “裴筱——”沈璁一把捏住裴筱的下巴,强迫对方扭过脸来看着自己,“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咬牙道:“别跟我装傻。” 裴筱缓缓垂眸,看着沈璁捏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看着手上那几道条细口,很快就心软了。 他解开旗袍腰侧的两颗盘扣,伸手从里衬的口袋掏出了那张沈璁之前留下的支票。 把支票塞回沈璁手里时,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滴眼泪滴在了纸面上,委屈地埋怨道:“这不是七爷的意思吗……” 沈璁松开裴筱,看着手里染上泪渍的支票,胸口一阵憋闷,说不出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