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舍不得。 再者他也没什么想问的,关于过去,关于那些秦悠悠最不想提及的不堪的过往。他们遇见之初就是秦悠悠最走投无路支离破碎的时候,卫东张开手把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孩小心地抱在了怀里,到现如今,他除了更珍惜,再没什么好介怀的。 他只想让秦悠悠过得安心。 年底事多,想找个合心的房子不那么容易。 工地临近冬歇期,赶工赶得紧,卫东每天都很累。 秦悠悠冷静了几天,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懂事。 “哥,”他坐在塑料板凳上搓着盆里的衣服。 “要不搬家的事儿算了,我那天心情不好,就那么一说。” 卫东挽着裤腿坐在沙发上烫脚,盯着电视“嗯?”了一声,转过脸看看他:“你不喜欢这里,咱们就换,我也托认识的人帮忙打听着呢,你别着急。” 秦悠悠说:“我也没不喜欢这儿,我其实……” 他迟疑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低着头有点郁闷。 卫东拿起旁边的毛巾,“哗啦”一声抬起脚,擦了两下,说:“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工地差不多要停工了,到时候我闲下来就可以出去看看房子,我打听了几个小区里的单元房,你要是哪天有空咱们一起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秦悠悠一听有些急了:“小区的房租那得多贵啊,那不行哥。” “挣钱不就是花的吗?”卫东趿着拖鞋去洗手间把水倒掉,一边洗手一边说:“我之前住这边儿是因为离工地近,方便,我一个人其实住哪儿都一样,但现在是你跟着我一起过日子。”他走过来揉揉秦悠悠的头顶,“挣钱就是为了花在日子上头的,我以前没什么花钱的地方,现在有你了,我就想让你过得好点儿。” “哥,”秦悠悠红着眼圈看着他:“我净给你添麻烦,净拖累你。” “什么话,”卫东笑出来:“花在你身上的都是正事儿,一点都不白花,我有数。” 卫东的温柔总是让人无法抵挡,秦悠悠鼻子发酸,他想自己何德何能…… 卫东看他又瘪着嘴的样子,哭笑不得的伸手在他下巴上一勾:“不许哭。” 秦悠悠眨了眨眼睛,嘴唇咬得又湿又软。 卫东拇指在他唇肉上轻轻按了按,“大小伙子,总这么爱哭,让人以为你跟着我天天受委屈呢。” “……一点都不委屈,哥,我从来都没过过这么好的日子。”秦悠悠堵着鼻子,低下头闷声说:“跟你在一块儿,我觉得特别好……” “那就行,”卫东笑着:“咱们以后还会更好。” 秦悠悠抬头:“以后我也对你好,哥,我十倍百倍的对你好,我挣的钱全都给你。” “啊……”卫东呵呵笑起来:“傻小子。” 关于以后。 遇见秦悠悠之前,卫东很少去想以后。 他习惯了过一天算一天,不抬头望,也不回头看。 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都是别人的,跟他没关系,他心底里羡慕有家有陪伴的日子,但也不影响他日复一日沉默独行。 秦悠悠跟他说过很多很多以后,年轻人就是这么单纯,这么赤诚,总是满怀希望地畅想着有关一辈子的事,他说要跟卫东一辈子,说以后会对卫东更好,他说哥你等等我,等我有了大学毕业证,找到好的工作,等我岁数再大一点,有能力了,到时候一切就会好了…… 卫东想,不用等,你已经给我了,我想过的那种日子,你每一天都已经在给了。 —— 那天下班回来有点晚,卫东穿过黑黝黝的巷子,还没等踏上台阶,就听见楼上隐隐传来秦悠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卫东太阳穴猛地一炸,抬腿就往楼上跑。 楼道里和门口挤了好多人,大多是脸熟的街坊,他们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卫东挤过去掏钥匙开门,房东大婶迟疑着问:“小卫?你这屋里是不是还住着别人?刚好像打起来了,你赶紧看看别出什么事……” 卫东没吭声,“咔嚓”一下扭开门锁。 屋里的一幕令他眼睛发红。 门外的人伸头来看,他“砰”地一声摔上门,上前抓起压在秦悠悠身上的眼镜男抡到一边,一拳砸了上去。 眼镜男捂着鼻子爬在地上,像条发情的狗一样,他看着卫东,那眼神令人作呕。 “你谁?你也……也是来找他干的吗?”男人袖子胡乱地擦着鼻血,伸手去提裤子,他的腰带都已经解开了,裤子脱了一半,秦悠悠挣扎地太拼命,他没能得逞,这会儿喘着气扶了扶碎了半边的眼镜,指着蜷缩在床脚已经哭不出来的秦悠悠说:“他,他不让了……以前给钱就让操,现在说什么也不让了,妈的……” 话没说完,卫东一脚踹了过去,男人应声倒地,卫东自始至终一声没吭,攥着拳头一拳一拳往男人脸上砸,秦悠悠扑上来抱着他的脖子哭着喊他:“哥!哥——” 卫东单手抱着秦悠悠退到一边,掀开他的衣服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秦悠悠毛衣领子都被撕烂了,锁骨上有被掐被挠伤的印子,牛仔裤的腰带比较结实,没能解开,但是眼镜男发疯似的扒他的裤子,秦悠悠胯骨上被抠出一道道血痕,连后背都是挣扎时撞出来的淤青。 卫东手都在发抖。 秦悠悠看他怒意盛腾,爬到他怀里抱着他,浑身抖着:“哥你不能打架,万一派出所来了就完了,打了他还要赔钱……” “我不要钱……”眼睛男艰难地爬起来靠在墙上,“我不要钱……真的……” 卫东坐在对面地上,倚着墙瞪着他,怀里抱着秦悠悠。 “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结结巴巴,喘着气:“我,我就是……我来找他好几回了,他不让我进,也不跟我说话,我就没办法……我他妈在这儿等了一下午,等他下班……我忍不了了你知道吗?我忍不了了,我今天就想着必须要操他一场,一定要!我就趁他开门的时候,我就……” 怀里的人浑身发抖,呼出的气都带着哆嗦。 眼镜男手指着秦悠悠,“他他妈的不让了,我还以为跟我装呢,原来有人了?”他表情破败,又带着一丝嘲弄和不解:“你是他相好的吧?你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吗?你跟他好,你是不是傻?” “他是个卖的!”男人咬着牙,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卖屁股!我他妈在公园南路花过好几百块钱操了他半晚上,我自从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操过男人了,我他妈多少年没那么爽过了……” 卫东胳膊上的青筋暴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秦悠悠没回头看那个人,也没阻止他不堪入耳的言语,他趴在卫东肩上,紧紧搂着卫东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