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盒子郑重揣进口袋,这一下午,他感受着盒子蹭动自己的大腿,摩挲出热度,心里逐渐被甜蜜的气泡盈满。 快下工了,工友说有人找他,丁家良在水泥里竖起锨,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脸懵地走出工地外。 外面只有一个人一辆车。 墨绿的车,一个穿了紫色毛绒大衣戴墨镜的女人。 除此之外,便只有被碾压硬实的泥泞雪地还有光秃发灰的树干。 他左右探头确认一下,没有其他人,那个女人又一直隔着墨镜看过来,他小心凑上去。 “是你找我吗?” 女人先反问:“你是丁家良吗?” “我是。” 她些微低头,露出一双裹了细纹却有神的眼睛,从镜框上面,半阖着,打量他。 把他从头到脚都看完了,她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声音更冷。 “那就是我找你。” 丁家良同时也在记忆中搜寻何时跟这么不礼貌又打扮夸张的人认识,没有结果。 “可是……我不认识你。” “认识宴青渠吗?” 丁家良快速点头。 “他是我儿子。” 他一下就挺直了腰,四肢僵硬,紧张地不敢再直视她的脸。 宴青渠从没主动跟他提及他的家人,丁家良也没打探过,他没预想会跟他的家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他低头,先看到自己被水泥和泥土糊得看不出来本色的鞋,抠紧了脚尖,想要往后缩。 “换个地方说话吧。” 她拧眉张望四周,似乎对这个地方十分厌弃。 丁家良抱歉地笑笑,说要先回去请个假。 他顺便还换了衣服,就是今晚准备去见宴青渠的那身。 再次跑回门口,人已经不在,那辆墨绿发亮的车里,响起一声喇叭。 他走过去,车后座开了门,宴青渠的妈妈坐在里面,他要坐上去的位置,一层白色的类似防尘布的东西蒙住了原本的黑色真皮层,长度正好,从他可能倚靠上去的椅背到他会踩踏的脚下,都铺上了。 他心里有些别扭,看向她,对方早就不耐烦。 “快点上来,我们早点谈完。” 丁家良把刚刷好的新鞋在地面上磕了磕,抬脚上车。 他现在还是状况外,在座位上提着口气正襟危坐,瞄到前面穿正装开车的司机,还有车里华贵的装饰,以及身旁这个很端着的女人,心底疑窦丛生。 “那个……你真是宴青渠的妈吗?” 对方不语,车子降下车速拐弯,停在一家门店前。 “进去坐下再说。”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就独自下车,推门进店,丁家良不得已,又跟上去。 是个咖啡店,一直有很冲鼻子的香浓味道袭来,丁家良跟宴青渠的妈妈对面坐着,等着她开口。 “我叫秦云笙,是宴青渠的妈妈。” 她摘下墨镜,又一次连名带姓的介绍自己,丁家良细看她的五官,确实有跟宴青渠相似的精致轮廓,还有嘴角上翘的嘴唇。 但是,不对啊,她怎么看起来这么,有钱? 丁家良不解皱眉,“你们是很像,只是你看起来,很有钱。” 他这么直接的话,气笑了秦云笙。 “我当然有钱,是因为青渠他就能挣钱,这不正是你扒着他不放的原因吗?” 丁家良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别装了,青渠在你身上花的不少吧?” 丁家良听出了她的轻蔑和嘲讽,声调也高了起来,“青渠说他是个前台,他说一个月挣7000,而且,我没想让他主动买过什么。” “那你真要笨到一定程度,才会觉得你们整天去住vip套房,去让行政主厨亲自当面给你们做饭,是一个月7000能做到的。” 秦云笙从包里掏出一厚摞的照片甩给他,“你自己看看,有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你还要装傻,只会让人看笑话。” 丁家良迟疑着,看秦云笙那张跟宴青渠相似的脸,自信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他慌乱地伸手,一张张翻看照片。 一些宴青渠穿正装参加的商业活动,他在人群中央,人们跟他敬酒;他站在高台,对众人做演讲;他身边跟他搂着肩膀的人,是那天他打过的那个所谓的金主;他在酒店前台,揽着一个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人,两人举止亲昵。 丁家良去看那日期,是他们同去山顶酒店的前夕。 “本来我儿子在外面玩玩,我不方便插手,反正,他最后肯定是要结婚生子,为家族留下自己继承人,但是,这个玩乐的对象,我还是有必要为他把把关,你跟他了这么长时间,也捞了不少了吧,差不多就行了。” 她看似劝诫,实则讥讽,丁家良急切苍白地为自己辩解。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从来没有主动开口问他要过什么。” “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吗,这招,早就不新鲜了。” 秦云笙一副看透他的神情,把那张酒店门口的照片单独拎出来,指着上面宴青渠跟另一个人的抱得紧密的身影。 “也别跟我说什么爱情真情了,这在我们这种条件的家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狠戳两下,桌子应声咚咚响,“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要说丁家良能说出自己的唯一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 喜欢男人,就别结婚祸害人,家里人看他就烦,他就离家自己打工养活自己,没什么好的经济条件,那就别谈情说爱。 要不是宴青渠出现,他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但是宴青渠虚构出一个跟他一样的底层人物,出卖色相,生活艰难,想要努力过的好一点,他第一次有了妄念,期待两个人携手好过一个人挣扎的生活。 在宴青渠说为了他,不会再回头走老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牛逼得头顶都要长出圣洁的光环。 所以,他才敢去买戒指,他以为在宴青渠心底,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来都是假的。 这样想来,那晚,他并没有直接回复要跟自己在一起,在那些他以为他出差很忙的夜晚,他忙着跟别人滚床单。 草他妈的,他真把自己骗的彻彻底底的,他还全都信了。 秦云笙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还一起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现金支票,丁家良的眼睛停在后面的5个0上。 “这个价格,我认为对你来说也不少了。” 这个场景,她的语气,她傲慢的手势动作,真的好像小时候黑白电视机里的“请你离开我儿子”的狗血剧啊。 平庸如他,竟然做了一回主角。 丁家良迟滞地把手从桌面拿下来,不自觉地伸进裤子口袋,大力地握住那个戒指盒。 “确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