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吸一口。宝宝细叫一声缩到了沙发底下,情绪稳定的布偶还在甩尾巴。 这刚养的就是好玩。杨一鸣顺手撸撸自家看破红尘的大宝,问展禹宁:“你那猫叫什么?” 展禹宁正魂不守舍地用手揉着盆栽的叶子,愣了一下才说:“...宝宝。” “这埋汰名字。”杨一鸣啧声:“该不会是你家那小的起的吧。” “......” “老展啊。”杨一鸣拉长声音:“你知道你现在什么表情吗?比死了老婆还难看。” 那新长出来的叶子都快被展禹宁摧残没了,他声音低到不行: “...别瞎讲。” 这回轮到杨一鸣无声叹息了。展禹宁这种性格的人报喜不报忧,突然联系上自己,也不详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家里被撬锁了,把猫独自留在家里不放心,问能不能寄养一阵子。但杨一鸣知道,事情肯定不止那么简单。 否则,那跟在展禹宁后头寸步不离的小子怎么不在? “今天不是你们学生拍毕业照吗?高兴点吧,不然学生是要把你这张如丧考妣的脸收藏一辈子吗?”杨一鸣拍拍他的后背:“收拾收拾,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就你这刚好的断胳膊瘸腿,我都怕你一头栽沟里了。”杨一鸣不由分说,掰着他的拐杖给他手动推到厕所去:“赶紧的,趁着楠楠没醒你使点她那些贵价化妆品给自己抹抹。你家那个不还挺年轻的,你也不注意点保养!甭跟我推来推去的啊,反正她俩也还没醒,我就当出去买早餐了。” 展禹宁被推的一个踉跄,尴尬地与自己四目相对。他从家离开匆忙,忘了带药,这几天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眼底尽是憔悴。夜色越是浓重他的思绪反而越清楚,揣着那份监控录像犹如烫手山芋,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很重要的东西,却又尴尬得不知道该放在哪儿才好。 杨一鸣家也不能久待,他才结婚,有老婆有孩子的。对方未必会善罢甘休,给他们带来麻烦就糟糕了。 思绪胡乱地搅在一起,展禹宁湿淋淋地洗完了脸。杨一鸣靠门框上瞅着他这副熊样,十分恨铁不成钢,转头就给人摁坐在马桶上修了点眉毛头发。他从水池上不知道摸了什么瓶瓶罐罐,和给女儿擦乳霜似的,咔咔一顿往展禹宁脸上糊。 一番收拾后终于有点人样了,杨一鸣满意点点头。展禹宁说他现在讲究的还挺多,杨一鸣说废话啊,日子都过成这鸟样了,楠楠掀开被窝还要看到个丑老公该有多悲惨。杨一鸣连连摇头,说:你啊,也就沾个基因的便宜。 展禹宁再度望向镜中的自己,又黯然失笑。 走之前他逗弄过宝宝的下巴,宝宝还算挺黏人的,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粘腻声音。明明收养的时候是想着要好好照顾的,展禹宁愧疚地点着他的脑袋:“把你送来送去的,抱歉啊。” 杨一鸣瞟了一眼,像是不经意间道:“那就早点和那小子一起把它接回去。” 展禹宁却没接话茬。 杨一鸣家里距离学校不远,买房子时就是考虑到女儿以后的升学问题,最后才确定的结果。他没一会就开到了西门,问展禹宁道: “晚上不用来接你了?” “我老在你们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展禹宁拄着拐杖下了车,和他道谢说:“谢了,赶快回去吧,孩子该醒了。” “干嘛这么客气呢?”杨一鸣眉毛上扬,把手搭在车窗边叹气说:“老展啊,别想太多。我跟楠楠都在呢,已经和当时不一样了,现在有能力了也能帮你一把。你那小妹呢也大了,用不着你那么操心,最难的那个时候已经过来了。你之前大部分的困苦都是被家庭拖累的,现在日子都在往上走,没什么会更坏的,是吧?别总那么忧心忡忡的。” “....”展禹宁笑容里带点苦涩:“你这当了爹就这是吧?说话跟我长辈似的。” “哎呦,我还有这么大的便宜儿子啊。”杨一鸣大笑,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好好上学啊!给爹争争脸。” “滚!” 杨一鸣升上车窗,驾车扬长远去。展禹宁看着滚滚烟尘,好像他的过去也如同一团过眼云烟被杨一鸣的三言两语概括而去。 日子不会更坏了吗? 其实展禹宁根本不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过来的。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有死的念头,不能让妹妹也承担这个烂摊子。这个念头一眨眼十多年,于是他的小半生就这么活在家庭的阴影下,就这么不带期望地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什么时候起他才想要重新经营他的人生?展禹宁细细思索起来,是谢云暄抱住他和他说:“要是我能和你有个家就好了。”是他说:“让我们平等地开始一次。”是他在海边将自己托举而起,让他看到从前未曾见过的无际辽阔。展禹宁食髓知味,还想和谢云暄一起填补更多过去生命里的空白。 他甚至觉得他将日子苟延残喘延续至今,就是为了能找到这点仅存的零星瞬间,为自己的感受而活的瞬间。 可你到底在哪?我又该怎么解读你留下的信号?展禹宁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里走,低头间发丝摇晃。他昨天才去医院拆的石膏,腿还用不上一点力气,脚踝也都是淤血,但至少可以穿鞋挡住,拍毕业照时不至于那么难看。 现在正是上学时间,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校。来往匆匆的学生时不时朝他看去,对着他两腿完好却拄着拐杖的样子好奇。直到有老师远远地喊了声展老师,那些视线才收敛了去,边上的学生还冲他问好道: “老师好。” 展禹宁轻轻点了点头。 毕业照按照班级顺序拍,轮到七班大约是九点,但展禹宁还要作为其他班级的任课老师参与拍摄,最早也要待到下午。落了灰的教室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抵达,面貌肉眼可见地活泛了。展禹宁拄着拐,莫名地心存期冀地朝学生里望去。然而一见到拄拐的班主任,原本还在闲聊的学生全都一窝蜂围了上去,左一句右一句地问着他的身体状况。 实际的关切比纸片上的叮嘱来得更直接更凶猛,饶是展禹宁希望落空,也还是心神俱软,连连回应。他毕竟才接手一年,中间又接二连三的出事,还以为和学生之间没什么深刻的感情,但总有些情绪可能真的是非得等到分别才有机会顾念起的。人说到底还是感性的生物,展禹宁第一次带班主任是这样,学生们第一次高中毕业也是这样。 说话间,耳旁忽然有人说我靠的钦羡声,展禹宁作为老师的自觉刚想开口制止,转头就看到蒯鹏飞抱着一大捧蓝白的花束朝他走来: “老师。” 上学时唯一的衡量标准只有成绩,所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