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攒齐还给纪少慈。只是没想到李珊洁突然死了,纪少慈也不愿原谅他一点,一直以来支撑的理由悉数崩塌,他失魂落魄地想要一点点爱,却到头来发现没人愿意施舍他分毫。绝望下展禹宁去生死边缘晃了一遭,直到看到妹妹在他面前哭成泪人,霎时间心口松动崩溃,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胆小鬼。 渴求爱又自私,需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的胆小鬼。 他擦掉妹妹的眼泪,攥着那些淌进掌心的意义选择了逃避,选择了重新开始,将自己犯过的错和解不开的错,全都留在了墓园。 这辈子到底在折磨谁呢?展禹宁说不清。 风是透明的河流,坠落的雪是冰凉的流星,满天风雪,真漂亮。咸湿滚热的泪离开眼眶后迅速冷却。展禹宁捂着冻皴的脸,简陋而局促地蹲在一片茫茫里,痴傻傻地将结冰的自己埋起来。 走吧,对着一个墓碑撒什么疯呢?展禹宁呵了一口没温度的气,肿胀的指缝间是当时疯狂渴求握住什么的感觉,他将手塞进口袋想: 希望谢云暄不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墓园很大,坡下还修了以供停留的休息区和灵堂,这边也承办殡葬吊唁业务。展禹宁下去时发现底下站了很多人,低低切切的声音嘈杂而细密,就像是无数中伤人的流言蜚语,暗含的高高在上和冷漠疏离令人毛骨悚然。 展禹宁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人群的缝隙后,却见的是歪倒散开的花圈,掀翻的桌子,砸坏的相框,和一地破碎的冷冷发光的玻璃尖。 尖锐的碎裂白痕后的照片看不清,只瞥间大概是个柔和漂亮的女人,模样很年轻。 这样的的美丽为什么会遭到这样非人的折磨呢? 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看样子不像是来吊唁的,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一个个无言地杵着,天然形成了一道严肃又诡异的屏障,像是动物园里围起园区的栅栏;而外头站着一个个戴着花的来客,他们凝固在园区前,不走近也不离开,就只是远远地作壁上观。礼堂里只有一个男人,披着深灰色的风衣,背对着所有人岿然不动。 展禹宁原本只是路过的看客之一,他没有凑热闹的习惯,多情又无情地多投了一眼罢了。只是太过巧合,这一眼——他的瞳孔微微张大。 是他看错了吗...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出了幻觉吗? “谢...” 话没了下文,像是黏在喉咙里黏糊不清,因为倏尔人群都转过身来看向他,目光窥探而审视,好像他犯了什么错,又好像他是什么蹩脚而不合时宜的存在。 他们仿佛在用视线逼退展禹宁,直到他后退一步,泯然于人堆里,才不再有直指的利刃。 展禹宁忽然想起了谢云暄站在法庭上被审判的那一刻,霎时间耳朵嗡嗡,原本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如放大了般撞进他的耳膜,震耳欲聋起来。每一个字的余音都铺天盖地织成了一张叫人无处遁形的网,牢牢地框住灵堂里的青年。 “...到底怎么搞成这样?” “那是小三的儿子,这会三儿死了,正主示威呢。” “人都...有点不像话吧?” “哪能呢,咎由自取。那三儿一直到死前都闹着要逼正牌夫人让位,说白了还是为了钱,他也拿了不少。” 压低的声音继续说道:“男的好像还打算把他接回去呢...” 展禹宁猛然回头寻找声音的方向,所见却是曾在学校开学典礼曾见过的校长,另一个瘦高的男人附在他的耳旁,不停地说着。 当着人家灵堂前说这种... 人群里一阵异动。展禹宁重新看向灵堂,原来是谢云暄抱着坛子转过身来了,他骨折的手臂仍旧挂着吊脖,黑色的毛衣紧紧箍在身上,遮得密不透风,和平日里如出一辙的装扮,神色却如将息的天光,一路滚落暗淡下去。 展禹宁一直觉得他难测又强势,未曾见过他有一刻狼狈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觉得那些统统失去了威慑力。到底是自以为是地窥探了他的过去,恍然升起了报复的快意觉得不过如此,还是出于一个大人对孩子的怜悯,高高在上地看破了那些逞强的小把戏? 电光石火间他们的眼神交汇又偏擦而过,谢云暄的眼睛隔过重重风雪撞进他眼里,像是被囚住的困兽,恓惶而奄奄一息。 他看到了展禹宁,看到了在交叠人群背后,立定旁观的展禹宁,神情未动,目光如同游鱼摆尾般一扫而过,只留下打转的涟漪。 展禹宁打了一个哆嗦:不是,不是那些。 只是因为他也被困住了。 他们一张一短两个身影恰似钟表的两个指针,此刻指针回拨,情节倒转到相似的时刻,展禹宁在人群外看的不是别人,也是他自己。 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他无数次隔着教室的窗户往里回望他消逝的学生时代,他这辈子最幸福的,唯一一段拥有爱而不自知的时间。谢云暄就像他年少的缩影,曾被学生簇拥着,却也在最后一无所有。 ...需要我。展禹宁想这是不得不成为逾越雷池的正当理由。 “老东西管得真多啊,烦死人了。”好似一股神奇的魔力,牵动着展禹宁张口打断校长和男人的低语,冷声道:“活到这岁数了还不会先管好自己的嘴皮子?为老不尊别太恶心了。” 低温沸腾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去,每个人都盯着口出狂言的展禹宁。 “让开、让一让。”展禹宁不由自主地向前,迫切地挤开自己面前的阻碍,不顾一切地推搡着,好像有什么必须的理由。 他被拦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而谢云暄只像个局外人一样置身事外旁观。展禹宁抓住他垂在身侧的衣袖,用从未用过的轻明语气喊道: “...关越。” 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他的老师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力见了?还是又从谁的多嘴里知道了什么?谢云暄听到他说: “和我回去吧。” “......” 谢云暄目光幽幽犹如盏盏鬼火,他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冷冰冰地反问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 化用*风是透明的河流,雨是冰凉的流星,只有我最简陋,最局促/李娟 遥远的向日葵地 ——————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真的非常感谢。 第38章 =================== 出现今天这种局面,谢云暄不是没想过。 想来能养出谢昀晞的家庭,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自己清清白白地摘出去,更别提是和他有直系关系的母亲周纫兰。周纫兰向来手段狠毒,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