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顿不止是做给自己吃的。吃饭时谢云暄接了个电话,神色并不太好,甚至有些凝重。展禹宁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谢云暄注意到他的反应,料想他不会开口问,主动和盘托出道: “以后周六晚上我晚点回来。” 展禹宁下意识嗯了一声,后知后觉竟品味出来听着有点报备的意思。有必要和他说吗?谢云暄不是向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那自己有必要顺着他问下去吗?展禹宁咬着筷子愣了一会,话语很轻: “...要去哪?” “医院。” 展禹宁抬起了头。 “之前和你说...我妈在医院吧。”谢云暄话音间有个停顿,仿佛这个称呼让他非常生涩。他看着展禹宁凝着眉表情微变,话锋一转,语调上扬: “老师担心啊?那和我一起去好了。” 展禹宁正好吃完,端着碗要放去厨房的水槽,顺手拿筷子打开谢云暄拉他衣摆的手: “我去干什么。” 也没有班主任跟着学生去看家长一说。谢云暄不像是这种需要照顾的学生,甚至有时展禹宁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饭后谢云暄主动洗了碗,展禹宁刷了一下手机,看到蒯鹏飞妈妈又给他发了消息: “...不是我想纠缠着老师不放。主要也是我们家飞飞总说老师教的好,一定让我来问问,老师也不用总是拒绝,我想着熟悉的老师知道学生情况,好对下药才答应下来的,没想那么麻烦。就当是展老师给我一个面子,还有事要忙,老师好好考虑一下吧。” 语气勉强又傲气,下面伴随着一笔不菲的转账。 这下不能再当作没看到了。 展禹宁猜测蒯母平日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估计也是孩子磨着不放才会来私信。毕竟还是欠了点人情,再回绝有点不好意思,但蒯鹏飞...展禹宁计较片刻,最后拒收了转账,返回去打道: “转账就不用了,模考前两周我就一对一帮着补几节吧。” 发完这句,说忙的女人却很快回了消息:“展老师什么时候合适?” 展禹宁下意识侧过身,背对着谢云暄的方向打道: “周六放学后吧。” 第26章 =================== 某私立医院高级病房内。 自打情况愈下,需要专业医疗器械,关楚就转来了这家医院。之前那家与其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精神病院,医院治疗不给出院标准,进去了就很难出去了,相当于变相软禁。 谢云暄从来没有问过,她到底为什么会进那家疗养院。他对关楚的态度从来保持缄默,或许和他三年的刑期有关。少管所两年,成年后移送监狱一年,谢云暄记得他出来那一刻的感觉,周身轻飘飘的,说夸张点,有种斩断尘缘的感觉。想问的问题,诸如关楚为什么从没来探监过,还是为什么当时要骗我,都在心底无声沤烂,找不出一点形状。 谢云暄以为自己是不在意了,直到某天他偶然注意到了关楚的住院记录,几乎就是在他进去之后。那一霎时心里的松动告诉他,自己其实还是在意的,只是答案已经没有意义了。 “想让我来干什么呢?是需要一个能记住你的人吗。” 病房里一片寂静。谢云暄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缓步踱到漆黑的窗边,原来是一条坐标提示,手机显示,坐标位置移动到了一个未曾落点的地方。 谢云暄并未惊讶,只是熄灭了手机屏幕。明明是想监视才安装的定位,此时却对位置的变更毫不担心。 天光尽收,他把手插在口袋里,低头俯视睡着的女人。 关楚,躺在眼前的女人闭着眼睛——插着呼吸管,怎么就每况愈下到这个程度了呢?谢云暄好像看到了他两年前来看关楚的第一眼,欣喜,雀跃,眼睛一弯,里面盛着的都是秋水粼粼。明明是看着他进去的,却又表现出一副很惊喜见到他的样子。 谢云暄目光移向关楚干涸苍白的嘴唇,那个时候她的嘴唇——还很注重地抹着羊油膏养护,莹润漂亮,一张一合间吐出馨香温和的语句,说他还应该去上学。关越还以为她是在替自己考虑,但关楚握住他的手,说:你以前就总惹事,现在又有案底,已经不讨你爸爸喜欢了呀,别的方面要表现得更优秀一点。 当时握住他的手掌,干燥,纤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是一双没有受过一点劳苦,保养得当的手。谢云暄看着放在床边瘦如干尸的枯槁双手,轻呵一口气,突然开口道: “我以为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但上周我偶然碰到了一个走丢的小孩,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忽地就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我被诱拐,被人用袋子套起来装进后备箱,差一点就卖掉了的那件事,你参与了多少?” “你是知情,或者干脆就在现场?”谢云暄目光低垂,紧紧凝视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要从她的肌肤纹理中获得答案。半晌,他扯起嘴角,笑了一声: “你当时希望过我回来吗?” 选择这个时间点,是展禹宁故意错开的。 谢云暄情绪捉摸不定,比如展禹宁之前对着蒯鹏飞多说了几句话,他就能把自己摁在会议室强干一顿,但是当着他的面掉出的满地的前任情书,谢云暄却只是意味不明地撩拨了几句。展禹宁不想多生事,补习定了三个多小时,在谢云暄完事之前赶回去就好了。 展禹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就好像那边有个项圈,而项圈的另一头在谢云暄手上,所以他总是在无意之间留意谢云暄的脸色。 只有不正常的关系才会这样。 这是第一次,蒯母也在场。展禹宁觉察到他们母子关系的紧绷,蒯母是标准的事业女强人形象,说话也多以简短命令的口吻,而蒯鹏飞显得很在意母亲的存在,畏首畏尾。比起展禹宁,这两个人似乎更像有严格秩序的师生关系。而在展禹宁坐下没有五分钟,蒯母就因为工作,一个电话被叫出了门。 蒯鹏飞在母亲出门的一刻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展禹宁像他这么大时也和母亲关系很紧张,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得莞尔: “很紧张?” 老师是不常这样温和地笑的,蒯鹏飞对着他愣了一下,嘀咕道:“当然了,你都不知道我求了我妈多久才能拜托你来教我。” 他大概知道一点...虽然补课也并非己愿,但蒯鹏飞的话听上去像是学生的一片真心。在展禹宁看来,蒯鹏飞虽然做过一些错事,但十有八九是谢云暄怂恿示意。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逐渐老实本分起来,学习上也变得积极上进。而展禹宁作为一个老师,当然会欣喜于这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