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否定的那个神职。“人类个体的精神意志太过微弱,无法抵御域外的冲击,无法在上层界维持自身的心灵。” “只有融合与团结,才能凝结成更为坚实的结构,克服种族的先天缺陷,去获得与神明相等的威光。” 欧也妮目不转瞬地盯着他头顶上那片流光溢彩的思维之网。 她终于知道那个精神体的本质是什么,为何能如此规模浩大。 众神没有给出认可。但“引路人”自行收集在手的权限有伊甸的遗物、修普诺斯的梦魇,以及欧也妮刚刚才确认的,佩斯的徽记。 空间、时间与梦境、调谐。 他用这些权限,用自己未得到承认的神源,组装了新的存在形态。 “引路人”。“引路人”的追随者。接受了他的理念并丢失自我的乐园追寻者的后辈。范默宁。还有……安塞尔。 那些曾经是独立个体的心智通通被熔炼其中。 那是人类被聚合的精神,统一后的意志。 意识。 欧也妮发问,“过去存在过的那些人,在加入后,还依旧能算是存在吗?” 安塞尔反问,“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有何不同?” “得到了新知识的你,还算不算你?” 欧也妮摇了摇头,“我不会从两个我变成一个我。” 安塞尔知道她在说什么,“对自身独特性的追求,被称为自我。” “引路人”对此也早有自身的看法,“那是人类从过去的社会生活中得出的经验,是人类与他人相处时必须具备的生存概念。是个体的保护机制,可也是阻隔交流的障碍。” “但在新的社会形态中,那未必就是必要之物。如果能迈向更高的境界,那些或许……可被抛弃。” 欧也妮继续对这种存在形式发出疑问,“你和范默宁之间,似乎仍有所区别。” 安塞尔曾说过,范默宁已经不在,那并不是‘他’的全部。 若是,又为何要再度进行内部区分? “我是我,范默宁是范默宁,但我们都是‘我’。” “我们同步着所有的知识和思想,共用着的力量与能源,执行同样的意志和决定,只因为在人间主导的躯体不同,呈现出不同的个体风格特征。” 也就是说,安塞尔和范默宁,看起来有着不同的个性,实则就像是不同型号的水龙头,无论出水方式是涓涓细流还是溅射挥洒,都更改不了液体的本质,不会将野果酿汁变成啤酒。 欧也妮还真想见见当年那个性烈如火,敢当面得罪繁欲的水龙头。 又其实,她已经领教过“引路人”偏激冷酷的那个侧面。 明明已经重塑了躯壳,但被金属荆棘贯穿的痛苦在回忆时似乎仍萦绕身间。 想到道林时的那份刺痛,也犹在钻心。 “像你和范默宁这样的个体,究竟有多少个?”欧也妮直截了当地追问。 “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安塞尔给出回答,“从范默宁那端流失的精神和力量,让整张网络都开始衰竭休眠,不足以支撑太多的活动。” “如今还醒着的,就只有我。” 欧也妮不会再轻信。但她还在发问,“你,我是指作为安塞尔的这个你,在过去和范默宁没有过多的联系。”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对两位丰饶神父间的缘分判断。 “是。” “你们共享着知识和思想,也能共用彼此的力量,但你们并不直接交流,而是通过某个中枢来转达。” 就像连通着同一个水源的两个水龙头。 “那个中枢,”她提出自己的猜想,“要么被藏在小康郡内的‘隙孔’,要么被藏在……‘你’的梦境之中。” “你不会相信我,欧也妮。”安塞尔几乎是带着笑意在说,“但中枢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这里的‘我’,就是如今的‘我’的全部。” “如果要面对你的话,我不敢不全力以赴。” 海水上层的精神体里,确实洋溢着远超过四级法师的力量,甚于人间的一切高级法师。 但比起当年盘驻在小康郡上的那个巍峨庞然巨物,比起得到了范默宁力量又挥霍掉了那笔力量、却在短时间内积累起更多力量的欧也妮,简直弱小得可怜。 对欧也妮来说,那种程度和四级法师几乎没什么区别。 只要能够解开空间的限制接近对方,她靠着纯粹的力量,都能像戳破一张纸般轻易地碾碎那片精神的阵地。 这就是她一直停留在这里耐心询问,试探“引路人”底细的原因。 她不想等到动手后再面对敌人层出不穷的底牌。 可如果安塞尔没有骗她——自从当初范默宁连带着所承载的力量在禁域法术中消亡后,“引路人”真的大伤筋骨、一蹶不振,只能积蓄起如今的力量…… 她竟然能够理解,安塞尔当时为何瞄准了她作为人类唯一的弱点,那具尚未设防的脆弱身躯,发起了致命一击。 因为那确实是他唯一的机会。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欧也妮皱眉问。 “因为,”安塞尔笑着叹息,“弱小是一种武器。” 时间到了。 安塞尔在等待的,欧也妮隐有察觉的,那个沉重的梦境终于被“引路人”召唤过来,与如今的世界轰然重叠在一起。 在梦境的撼动摇晃中,欧也妮听到了安塞尔的声音。 “感谢您将我带来‘乐园’,更感谢您,哪怕发生如此种种,也仍然温柔到愿意付出耐心。” 他知道欧也妮之前是在刻意留情地配合他拖延时间。 不,欧也妮想,我只是为了履行对【安姆】的承诺。 想要见到时间与梦境之主的人,不仅是“引路人”。 大安姆要来了! 第262章 终途 当了解到集体意识那个概念时,欧也妮就明白了为何“引路人”执着于研究梦境。 那不仅是为了研究空间在更高层次的性质,为了找出人类群体升华精神的道路。 还有什么能比掌控世间梦境,更容易避人耳目地在教会和其他神明的监视下发展势力,更能潜移默化地接触到人类的心智和精神? 连当初的调谐之神佩斯,都知道要去请教时间与梦境之主。 而认定众神想要封锁人类整体进步可能性的“引路人”,不会用那样低下的姿态去向古老的神明提出请求。 俘获修普诺斯只是预演,当“引路人”了解到时间与梦境之主的存在和避世安眠后,他必然而生的,会是想要窃取梦中神国的野心。 如果那位真正的安姆,在性格作风上不像【安姆】,而更像修普诺斯,是位认定一切都无意义的虚无主义者,或许真的会放任自身被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