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嘴角似是有血,身边还散着一杯冰饮。 竹筒杯倒在地上,杯子里是铺子里卖得极好的蜜豆冰,第一次来铺子不知道选什么的客人伙计都会推荐这款,现在用竹筒杯的客人也少了,镇上的熟客都会自己带着家里的陶碗。 汉子身上穿的是粗麻衣,看手上的痕迹,应当也是个经常做活的人,只是现在围观的众人已无暇关注这些,汉子胸口的起伏渐渐微弱,似是已经没了呼吸。 围观众人皆哗然,有人手里还拿着半碗冰饮,不知该不该继续吃,人群外忽然挤进来一个妇人,妇人看清中间躺着的汉子后便开始嚎啕大哭,“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吓我!” “当家的,我就去买个针线的功夫你怎么就这样了,你不是说你要在这里买碗冰饮尝尝吗?对了,冰饮……” 妇人满面癫狂,似乎这才看到散落在地上已经化了一地的蜜豆冰,她立即爆发出更凄惨的哭声:“冰饮吃死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围观的众人许多是余凉小铺的熟客,看到这个情形眼里也有些惊疑,掌柜的便在这时走了过来,他看清现场的情况冷汗登时就下来了,这……这怎么还出人命了? 熟客们对着他道:“赵掌柜,你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吃你家的冰饮吃出问题的?” 妇人这才知道这人是冰饮铺子的掌柜,当即对着他怒道:“你家竟然卖有毒的冰饮毒死了我家当家的!” 赵掌柜结巴道:“不……许是别的原因呢?” 妇人见他推诿,怒气更甚,“好!既然你不认,那我们就去报官,让县太爷还我们一个公道!” 赵掌柜见她一言不合就要报官,眼前一黑,就想拦她,妇人却起身向着街口一招手,“大哥,这边。” 一个汉子驾着牛车过来,下车和妇人一起把地上的汉子搬上了车,驾着往镇外的方向去了。 掌柜的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几人走了,他在原地急得团团转,觉得自己的这份差事怕是要保不住了。 还是伙计机灵,赶紧跑去陆宅报信。 - 陆憬今天到镇上后便先把图册交给南琦,他临摹了两份,另一份昨日就已经交给沈夫郎了。 然后他才去和周岩了解这十来天里铺子的情况,周岩道:“那边自从上次找的专门来剽窃画册的几个人都被我们揪出来后,也没什么别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在憋什么新招。” 陆憬跟周岩也透了个底,“没事,越云布号现在自顾不暇,帮不了他们,他们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就是得提防着他们出阴招,晚上留意一点。” 周岩经历过之前那一场放火,自然知道。他让陆憬放心,自己也是习武之人,寻常的三五个毛贼他还不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陆憬便去了后院慢慢翻看这段时间的账本。 过了正午最热的那段时间,昀华斋的客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铺子里的布被选走了很多,周岩正吩咐伙计去后院库房上货,门口似乎进来了什么人,铺子里倏然一静。 周岩转回身去看,竟是两个衙差进了铺子,他立马迎上前,不待他开口询问,衙差便道:“折溪镇的陆憬可在你们铺子?” 周岩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维持着沉稳,他拱手道:“正是我们陆老板,请问差爷找他何事?” 衙差道:“他牵扯到一桩命案,需要跟我们回衙门接受县太爷的询问。” 周岩心里一沉,让伙计去叫陆憬,他把衙差引到一旁,背着人给他俩分别塞了颗碎银子,小声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差爷能跟我说说吗?” 衙差颠了颠手里的碎银子,把大概情况跟周岩说了一遍。 周岩听到是余凉小铺出的事,心里的担心更甚,他连忙问道:“那你们差人去镇上找陆夫郎了吗?” 衙差收了钱,有问必答,“自是已经遣人去了。” 担忧成真,周岩心急如焚,昀哥儿还怀着身孕,哪经得住舟车劳顿,恰好此时陆憬被伙计叫了出来。 他面上还有些疑惑,周岩上前三言两语跟他说明了情况,陆憬脸色一沉,立即转身对两位衙差拱手道:“两位见谅,我夫郎怀有身孕,怕是经不起衙差骑马把他带过来的颠簸,不知能否网开一面,让我这位兄弟用马车接他过来。” 衙差刚收了钱,态度并不恶劣,两个衙差对视一眼,对陆憬道:“你去与县太爷禀明情况,县太爷仁慈,应当会答应的。” 陆憬心急如焚,生怕那些衙差伤到昀哥儿,听闻此言立马随着两个衙差出门,路上还催促两个衙差快些。 衙差:…… 就很迷惑,从没见过这么着急的嫌疑人。 铺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南琦也听到风声到前面来了,铺子里的客人都在窃窃私语。 周岩跟南琦大致说明了情况,让他看着铺子,自己去后院牵了马跟去衙门。 陆憬刚到公堂上便向县太爷禀明情况,县太爷一怔,没想到他开口不诉冤情却是关心自己夫郎,他点点头,准了这个请求,又让师爷拿了块牌子给陆憬,作为凭证,以防去找昀哥儿的衙差不信。 陆憬把令牌拿给堂外等着的周岩,轻声道:“拜托了。” 周岩郑重地点点头,转身出了衙门,骑上马疾驰出城。 公堂里,县太爷已经开始了对陆憬的审问。 “陆憬,折溪镇余凉小铺可是你与夫郎所开?” 陆憬扫了一眼旁边地上躺着的汉子和哭哭啼啼的妇女,点头道:“正是。” “这位村民吃了你家的冰饮吐血而死,你可知此事?” 陆憬摇头道:“不知,不过我敢保证,我们的冰饮都是干净的冰所做,铺子里的卫生情况也可以让大人您随时检验,绝对没有问题。” 旁边的妇人听闻陆憬此言,立刻怒骂道:“分明就是你们铺子的冰饮吃死了人,你还在这里狡辩!” 她转而哭着面向县太爷,“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一个弱女子,若是当家的没了我也没活路了啊……” 她呜呜地哭得伤心,县太爷见双方各执一词,便道:“既然如此,便让仵作上来验尸,看他究竟是因何而死。” 仵作很快便被传了上来,他跪在地上仔细查验,半晌后对着县太爷道:“禀大人,此人是因为中毒而死。” 他又对着妇人道:“他可是吃了什么?” 妇人道:“吃了这个。” 她竟是在那么慌乱伤心的情况下还记得把竹筒杯带走,此刻也作为证物递给了仵作。 看到妇人的动作,陆憬眼神一凝,准备得这么齐全…… 竹筒杯里原先的蜜豆冰撒了许多,现在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已经化成了水。 仵作接过来,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