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苍白如纸。 要不是有口红,唇色估计也会很难看。 原来, 她根本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平静。 昨晚知道要来采风时, 或者说, 在更早之前, 祁汐就想象过很多遍再见到陈焱的场景。 她想, 自己会得体地跟他打招呼, 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漂漂亮亮地面对他。 可就在刚才,他说,他不认识她。 表现得,也确实像不认识她。 目光相触,不过冷淡一瞥。 打量陌生人一般。 祁汐关上水龙头,从包里掏出纸巾,嘴角自嘲般扯了下。 当初他们分开得就很不愉快,重逢又怎么可能高高兴兴的。 况且一别八年,再无联系。 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 擦净脸上的水,祁汐又拿出口红和粉底补了个妆。 推开卫生间往外走,时菁迎上来,手里端着一只纸杯。 “就近买的。”她把杯子递给祁汐,“随便喝两口。” 祁汐接过来抿了下。 是热巧克力,甜而苦涩。 盯着编剧黯淡的眼看了片刻,时菁问:“你昨晚又眠了吧?” 祁汐轻轻吹了吹液面。 “睡得不太踏实。” 时菁叹出口气:“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回家补一觉去。” “反正你还要在这儿呆一阵子呢,慢慢来。” 祁汐抬眼:“那你呢?” 时菁看手机上的时间:“我过会儿还得回影视城,就再跟消防队聊一下。” “刚听段指导说,他们队长这两天正带新人训练呢。” 祁汐敛目,盯着杯沿上的唇印。 “那我也去看看吧。” 时菁也不再劝她:“成。” 两人一块往营房大楼走。 到了大门,时菁开口:“你说那队长——” 祁汐扔纸杯子的手倏地停住。 时菁没有注意,继续道:“他看着跟你差不多大,这个岁数当队长,是不挺少见的?” 指尖一松,纸杯落入垃圾桶,很轻的声响。 “消防前几年才转的行政编,以前是武警现役编。”祁汐说,“他应该在部队呆了不少年,考军校毕业后到消防,表现优异提成队长,也是有的。” 顿了下,她垂睫看自己的鞋尖头。 “其实部队里正儿八经出来的,有很多不愿意来当消防兵。” 祁汐以前听爸爸说过:消防员,是和平时期最危险的兵种。 大到灭火救人,小到抓蛇捞狗,他们什么都得管。 还有就是,投身军营的男孩子没有不向往真枪实弹的,比起炮兵步兵的装备,消防员手里的高压水枪似乎不够“炫酷”…… 时菁点点头,有些感慨:“说真的,我还挺佩服这样的人的。他那张脸要换流量,赚的可比现在多多了。” “他们这活儿,脑袋别裤腰带上,没点儿情操情怀干不成。” 祁汐很慢地眨了下眼,没接话。 八年过去了,世事难料。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陈焱会成为消防员。 记忆里再次浮现那一晚的巷尾,少年嘴角凝血,一动不动地立在路灯下。 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他不去学校了。 也不高考了。 那,他就是那时候去参军的么…… 回忆和疑问被时菁的声音打断:“不知道他结婚了没。” “部队出来的男人结婚好像都挺早的,就算没结,也早有女朋友了。” 祁汐心口猛窒,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哎你别说啊,我还挺羡慕他对象的。”时菁哼笑了下,了然又暧昧,“跟这样的男人谈,绝对贼带劲儿!” “……” 祁汐没吭声,脸上的温度不自觉攀升。 时菁偏头看她,眼波流转的:“再长两岁你就知道了。他这种实打实操练出来的体格,不是一般小白脸能比的。你看那腰,那腿,想象一下那张脸要在上面看着你——” “哎呀行了。”祁汐忍不住打断她。 一想到时菁假设的女人真实存在——陈焱真的会那样对她…… 祁汐的心泛出苦涩,酸楚不已。 摁下混乱的情绪,她有点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好歹还在人家的地方呢,你小声点啊……” 时菁嘁了声,满不在乎的:“我这不教你呢么。姐姐我又不缺男人,更不缺帅哥。” 谈话间,两人走到一间房门口。 祁汐抬头,看见金属门牌上标着“器械训练室”几个字。 门口的段凌云看见她们,立刻招呼她俩进来。 祁汐客气颔首,跟着时菁一起走过去。 里面很大,比学校的教室还要大许多,间落摆满各式各样的训练器材,健身房有的这里都有。 七八个消防员或站或坐在器械旁,都穿统一的深蓝色短袖训练服。 祁汐一眼就看见他们的队长。 他的外形和身高皆打眼,一头黑发比当初在附中时还要短,发茬贴头皮。 轮廓分明的脸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又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被时光和烈火打磨出来的坚毅和硬朗,男人味十足。 她们进来时,陈焱掀了下眼皮——只是来人时下意识的反应。 瞥了一眼,男人低头继续摆弄手上的杠铃片。 祁汐抬手别了下耳侧的发丝,收回视线。 心神恍然,她都没有意识到室内异常安静。 除了调整杠铃的那个人,所有男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咳。”段凌云咳了声。 队员们这才赶快移开眼。年龄小的两个脸都有点红了。 “我介绍下啊——”段凌云朝身边的女士们示意,“之前我提过的消防题材的主旋律电影,这二位就是影视方的工作人员,来咱们这儿采风的,咱要配合人家工作啊。” 男人们拍起巴掌:“配合配合!” “欢迎欢迎!” 祁汐在掌声中点头微笑示意。 “谢各位,打扰你们工作了啊!”时菁朗声道,她又问段凌云,“你们天天都要训练吗?” 指导员点头:“天天训练,时刻备战。” “早上练的拉梯,负重跑,我说今儿周日,下午给他们松松,打场篮球——”段凌云朝边上的男人撇了下嘴,“我们队长不答应啊,说要上器械。” 祁汐不动声色地看被讨伐的队长。 男人依旧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调整铃片的重量。 看起来一点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也没有介入的打算。 祁汐抿了下红唇,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也转向段凌云:“那器械这边,一般练什么呢?” “一般就练——”他忽地停住,扭头朝队员们扬声,“人问你们呢?” “练起来啊!” 消防员们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