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有些讥讽,“李夫人,举头三尺有神明,那灵自会回来找夫人的。” 说罢,他不管李夫人立马苍白下来的脸色,毫不客气的拿了那大丫鬟手中沉甸甸的钱袋,转头就走。 府中侍卫一看夫人的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也不敢拦着陆舷,他从李府出去竟是一路畅通。 保下了一条小命还拿了丰厚报酬的陆舷并没有多高兴。 他回了自己那宅院,占地不大,东西林林总总摆放的倒是雅致。 倒不是陆舷的兴致,只是东西放的方位都根据风水来放,为了聚气招灵——说白了还是驱鬼。 “这是哪?” 阿栀困顿的从梦中醒来,他黏糊着嗓音从铜钱里爬出来,再次幻化成少年模样,四处打量了一下。 陆舷把铜币放在桌上时,阿栀从圆桌上跳下来攥住了他的衣袖。 然后陆舷的脸色就是一白,把阿栀牵着他的手抓住,微微颤抖着手腕:“你松开。” 他的眼睛里可以看见世界万物灵气,阿栀身上的气息无疑是个黑色深渊。 陆舷想活着,他不想和一个定时炸弹有所牵扯。 “……阿栀,你什么时候走?” “我真的很害怕鬼,没办法跟你共处一室的。” 陆舷很诚恳,没办法接受鬼就是没有办法接受,让他和鬼住在一起就好比生不如死。 是他已经灌入骨髓的生理反应,他光是看着阿栀,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阿栀没说话,他眨了两下眼睛看着陆舷,一瞬不转的盯着他。 两人之间沉默了良久,久到陆舷以为对方会生气发飙的时候,少年轻轻的“哦”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平静,只是低垂下去了眼眸不再看着陆舷。 阿栀的身形逐渐模糊消散,如同一团黑雾消失在了院中。 院内的气息仿佛一下子就压抑了下来,可并不因为阿栀的鬼气带来的,而是陆舷自己心里的矛盾。 他有点点难受,阿栀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反而让人有点心疼。 就好像……已经学会了不对任何事物抱有期待。 所以,陆舷对他的逐客令,或许本该在他的意识之内。 这么想,陆舷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反而是咬了下舌尖,感受到周围全然消失的鬼气。 对方真的离开了,没有呆在陆舷身边。 只是他本该松口气的情绪现在有点莫名,堵在肺部上下不通的难受。 ** “民坊间……可曾有过一个叫做阿栀的人?” “谁啊?没听说过。” “那,名字带栀字的人,可有名单?” 官府上穿着锦袍的男人转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皮掀起看向身前的人:“真是意外,你居然真的会来找我帮忙。” 陆舷笑笑,却是没应。他先前帮这位小县令算过一卦,帮他解决了一件祸事,便承了他一份情。 “栀字啊……还真的有,不用去查了,那人我知道。” 小县令摆了摆手,“如果是李府上那位,名字里的有个栀字。” 李府? 陆舷没忘记阿栀是他从李府里带出来的,按照这县令一说,这鬼和李府本身就关系匪浅。 “是啊,当初被挑断手脚筋,挖眼穿耳而死的那位,这县城无人不晓吧?” 小县令顿了顿,又摆摆手,“那只有你这不问红尘的陆小神仙不知道而已。” 陆舷因为怕鬼,自然更加谨慎不和红尘有牵扯,生怕身上染了因果,就要被脏东西找上。 “……挑断手筋、挖眼穿耳?” “是啊……那人可是七窍流血生生被放血死的。” “很残忍吧,那李家眼里早就没了王法,无法无天了。” 县令感叹了一声,就去宗卷里挑拣了一下,把其中一卷交给了陆舷。 陆舷本想要拒绝,在视线落在卷上时又说不出口,纠结的动了两下唇后:“……多谢。” 他拿走了和阿栀有关的那宗卷。 也同样因此……沾染上了他的因果。 但是陆舷并没有后悔,他试图从上面的文字,了解一下那被他带出来的鬼少年。 阿栀原本的名字叫魏子栀,他随母姓,不过是李家那大腹便便的李大仁在花楼风流一夜的产物,魏子栀五岁的时候被带回了李府,就开始了整整十七年的水深火热。 魏子栀即便算不上庶子,那也是留着李家的血,可是却成了各路少爷小姐欺负的对象。 阿栀是个傻孩子,他有天生的情感缺陷,不懂得何为憎恶。 正是因为他的情感障碍,才会成为了所有人出气的垃圾桶,四五岁时开始,饿肚子,被打得全身是血都是常态。 有人会割裂他的血管,挖他的皮肉,阿栀会哭,但是从不求饶。 因为他知道什么都没有用,他活的甚至不如一条睡在李府门前的狗。 最后在十七岁那年,因为全身是血的样子冲撞了李夫人,被活生生挑断手脚筋,做成人彘死了。 于是,少年鬼的魂魄一直躲在那个罐子里,连害人都不懂的。 因为他没有感情,不懂得报复。 陆舷心底一阵抽痛,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是他把阿栀带出来的……因为他不知道阿栀生前是这样的,害得他没了躲着的罐子。 不懂感情的阿栀,小心的攥着他的袖子,躲在他的铜钱币里,会悄声让他带他走。 最后被他几乎冷眼相对,把他从家里的赶走时,只是顿顿的“哦”了一声。 于是再没出现。 ** 当陆舷再次出现在李家府邸时,依旧不是他主动来的。 那人高马大的护卫再次将他请来,惶恐的求陆舷再次做法。 李家的夫人在陆舷离去那日之后,又请了几位大师来看风水和驱鬼,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那只鬼已经不见了”。 本该放下心的,只是李夫人心中有鬼,她频繁想起那天那姓陆的算命先生隐晦的话。 不过可见的,院内的那些不吉之色已经褪去,枯萎的草木和衰败的府内仿佛解除了魔咒,顺风顺水了几日。 然后,那黑气铺天盖地的回来了。 来势汹汹,李夫人一下子就中了风,不论李府请了多少大夫郎中,全都摇头叹气,意思明了。 李夫人的劫来了,她中下的因,现在来尝了果。 如今的李夫人,每一日都在忍受着全身骨头挪位的痛楚,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被敲断,手脚筋被挑断,耳朵被锐物刺穿,双眼被挖的痛楚。 她才算是知道,那个小畜生回来报仇了。 而那小畜生不过是那一日死去时受的苦楚,李夫人每日、每时都在遭受。 偏生她千万般叫唤,那些大夫名医愣是查不出一丁点伤痕。 在最后,李夫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