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活了?”魏先生边企图超过殊不知边愣愣地问。 “与其说是活了,倒不如说是……” “醒了?” 虞渊从混沌中睁开双眼,入目是交错的横梁与青瓦,鼻尖萦绕着淡淡药香,以及一丝古怪的甜腻。 他揉了揉脑袋,只记得自己被一柄破空而来的骨刀刺伤后,力竭跌下云海。这里看着倒不像神殿,那他又是在哪里? 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才动一下,就因胸口火烧一般的疼痛重新跌了回去,面色扭曲。 耳畔再次传来少女带着些恼怒的责备: “这位少侠,您能先消停一会儿吗,再动下去伤口又裂开,还得我哥哥给你重新上药!” 虞渊一扭头,便见一个穿粗布麻衣,扎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望着他。 他朝小姑娘歉然一笑,沙哑着嗓音道了声抱歉。 小姑娘面色微微红了红,用桌上缺了一角的茶碗给虞渊倒了杯凉水,小心翼翼喂给他的同时,在一旁止不住地问: “喂,少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桃源村,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不等虞渊回答,她又自顾自道: “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一点,你一定是传说中的武林名宿,在一次与魔教妖人大战的过程中被暗算重伤,然后辗转来到桃源村,被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姑娘救起,对不对?” “那我为什么不能是被正道少侠重伤的魔教妖人呢?” “不可能,话本上说了,魔教妖人长得可难看了。” “……” 小姑娘是个话包子,从她叽叽喳喳地叙述中,虞渊终于得知自己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此地名曰桃源村,小姑娘名叫小桑,而她哥哥是当地的一个放牛郎,五日前在上山割草喂牛时偶然捡到昏迷在枯草堆中的虞渊,便好心将他带回家中救治。 当时虞渊受了极重的伤,出气多进气少,就在兄妹二人都以为他活不下来时,那恐怖的伤势竟然开始自行愈合,只短短一天,虞渊便醒了过来。 “……少侠少侠,看在我们救了你的份上,你能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桃源村很少有外人来,除了你之外,我已经有好几百……” “小桑!” 一声低哑中带着严厉的男子呼喝自门边响起,虞渊循声望去,便见一同样穿粗布衣裳的青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边。 他模样平凡,身材魁伟,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后特有的深褐。 他像刚从外面归来一般,此时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拎着柴火,额上还微微淌着汗,宽厚的脊背上是一只让这个魁伟汉子也显得瘦小的硕大背篓,里头一捆捆嫩草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小桑的话被打断,但见来人,立刻眉开眼笑地扑过去抱住他: “哥哥!” 放牛郎将柴火与镰刀放下,在衣上反复擦拭自己的双手后,才轻轻摸了摸妹妹的额头,温和道: “客人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你不要烦他。” “知道了。”小桑吐了吐舌头,“饭已经做好了,我去给你盛。” 说罢便像只兔子般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她走之后,简陋的土坯房内便只剩放牛郎与虞渊。 放牛郎从外表上看便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注意到虞渊的目光后,朝他拘谨地笑了一下: “抱歉,桃源村少有外人前来,那丫头已经几百天没见过外人了,所以有些疯。” “没有,小桑很可爱。”虞渊摇了摇头,同时心里也觉得奇怪,这里的人计数都只用天吗? “再说,你们兄妹二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还未曾谢过。” “……” 简单聊了三两句后,转眼就到了饭点。 虞渊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碗中的白粥,假装闻不到里面迷药的味道,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同时编造着自己的经历: “在下昏迷前被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追杀,逃至中州地界……” “中州?可我们村子是在宪阳啊,离得十万八千里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小桑捂嘴惊呼。 “宪阳?” 虞渊念着这个地名,总觉得有些耳熟。 他还欲多问什么,却见饭桌对面放牛郎看他的眼神已有了一丝冷意。 虞渊确定他有些不对劲,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骨刀朝心口刺了一下后,他连动一下的力气也要攒好久,在不知对方目的的情况下,跟人硬刚实在不值当。 于是他乖觉地转换了话题,假意起身: “在下既然已经醒了,也是时候该告辞了。救命之恩,只能来日再报。” “可是你伤还没好啊少侠!”小桑从饭碗中抬起头来,嘴角还黏着饭粒,焦急地从长条凳上跳起。 “说实话,追杀在下的歹人神通广大,且性情凶暴残忍,如若被他发现我的藏身之处,只怕连你们村子都保不住了。小桑姑娘,在下实在不想拖累你们呐。” 虞渊大义凛然地叹了口气。 小桑急得直跺脚,还欲再说什么,但一想到整个村子的人,终究闭了嘴。 二人将视线一齐移往放牛郎身上。 却见放牛郎淡淡道:“救人救到底,既然来了,客人等伤养好再走也不迟。桃源村鲜少有外人进来,只要注意不要出门,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好。” 这是不放他走的意思了。 实在古怪。 虞渊放下粥碗,掐算着迷药生效的时间,双手扶住额头,似乎有些头晕,迷迷糊糊地问: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放牛郎心知是药效发作了,随口道: “桃源夜里多野兽,记得锁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嗯。”虞渊迟滞地点头,道,“实在失礼,在下忽然觉得有些疲倦,便先睡了。” 说罢一头栽倒在塞满稻草的枕头上。 “少侠他怎么了?” “他才刚醒,身体虚弱,小桑,让客人多睡会吧。” “……” 虞渊装睡装了半个时辰。 待小桑将桌上碗筷收进灶房清洗后,放牛郎起身,在门口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缓缓朝虞渊靠近。 他先是盯了虞渊许久,而后伸手。一片锋利的冷铁抵在虞渊脖子上。 那是放牛郎的镰刀,刀上还沾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虞渊呼吸依旧匀称,仿若对一切都无知无觉。 许久后,放牛郎终于放心,离开了屋子。 新泉容家,翠微亭中。 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立于其间,观山望水,颇为闲雅,目光却无比沉凝。 不多时,一名白袍少年脚步轻快地走进亭内,朝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发间幽蓝宝石吊坠随他动作轻晃,光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