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宵推着我姗姗来迟。 二师哥原本就等得不耐烦,关乎性命的事,这魔头如此气定神闲,显然是不把人命当回事。梅宵喊人来斟茶,不巧,茶还是二师兄最厌恶的那一款露水龙须茶——每次他犯了错,师尊一边啜饮这茶,一边打他戒板。 二师兄闻到这味儿就够了: “狂徒!还我师妹!”二师哥文笙当即并起两指,狠狠指向他: 12 梅宵不和他争执,一脸温和道: “上回,张真人邀我到青城山一叙,特赠此茶。文道长有话好说,何必动怒。” 大师哥风南还保有理智, “玉面修罗梅子阑。久仰。”大师哥声音沉稳,但听得出是在压制着怒火,“都道你梅宵虽身在魔门,但行事作风还算端正。今日我兄弟二人,正是为师妹小白兰而来。她人在何处?” 梅宵顿了片刻才开口,言语里抱有几分歉意: “二位请先坐。风道长,此番确实是我水云天管教不严,不过我已替师尊清理门户。” 他让人把段冯虚的尸首抬了上来。 二师哥俯身,掀开白麻,探了腕、颈两处脉息,见人的确死透了。 “至于令妹。本座的师妹玉篱正全力医治。她中了水云天的淫毒,不好舟车劳顿,只能在桃花榭解毒。”梅宵娓娓解释。 13 “淫毒?!”两位师哥听到此话,脸色更是铁青。 大师哥风南有些不齿于开口:“既是淫毒,如何解得?” 二师哥又气又惊,眼中隐有水光: “姓梅的、小白兰人在何处?”他情绪激动,“我三弟已经下落不明两月有余,也是在你魔门界内失去了踪迹,如今,你又掳走我小师妹!” “哦?”梅宵找到了破绽,“那你怎么不先找一找你三弟?” “难不成,是料定你三弟绝无生还之可能?” 堂中刹那间静下来。 大师哥风南斜他一眼,交换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眼色。 14 “你……!”二师哥重新捡回话头,“我三弟姿容秀丽,又天资过人,修为甚高!落入魔门手中,必定被尔等摄灵夺魂,拿来做炉鼎了!” 大师哥风南补充: “青城山上下已为三弟在长生祠立了灵位。师尊更是悲痛闭关。只是师妹小白兰不信师哥惨遭毒手,一意孤行出来寻找,才又落入魔窟!” 梅宵谑笑了两声。转头看向我: “你师弟宋道长,我见过几次,的确仙姿道骨,出尘绝艳。因此我仿他容貌,做了个傀儡,为双修炉鼎之用。”他轻轻点着手指,我的轮椅便动起来,驶向我两位昔日的师哥。 “二位且帮我看看,像是不像。”梅宵笑意渐深。 文笙二师哥今日本就很激动,听梅宵激他,更是气得双唇发抖。见我似乎的确和他的‘三弟’有些神似,又想到眼前这‘傀儡’已被魔头采补多时,心里估计是大为恶心,当即拔剑出鞘。想将我刺出个窟窿用以泄愤。 一凛寒凉的刃光,晃得我两眼发痛。 ——二师哥,是我!! 然而我发不出声音。 15 梅宵见他真的要动手,顷刻从座上腾空而起,他飞身而至剑不出鞘便有一股无形的烈风。我感到压力自身后陡然袭来,只见我两位师哥被这烈风逼得持剑格挡。三人在堂中过起招来。便在这波动不定的剑意与魔息交汇当中,我竟然莫名冲破了梅宵对我穴道的禁锢! 我双足一点,从轮椅上飞身而起。 今日的我,很是轻盈。一招梯云纵使得不费半点功夫。 我暗自运气,一掌打入他们缠斗的真气之内。 堂中一芒红光乍现,难舍难分的三人被迫都撤了手。 ——我竟以一人之力,逼停了三人! 不禁暗中大吃一惊,我的功法竟有如此进益,难不成是得益于昨夜…… 待我们彼此都重新站定了,两位师哥缓缓稳住呼吸,看到我时,两人身形俱是蓦然一僵。 “……三弟?!”他二人异口同声,惊愕道。 我的真实容貌已经显现出来,然而风南和文笙两位师哥见我还活着,脸上并无半分惊喜。 比起惊喜,不如说是惊吓。 只是须臾,他二人又恢复了喜极而泣的神态,冲将过来抓住我肩膀摇晃: “三弟!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察觉到我已失去了金丹,周身魔息大盛,他们二人也无甚讶异,只是问; “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我半侧回头,看了一眼梅宵,淡淡地开口:“不知。” 16 我喊梅宵借一步说话。 四里无人,我问他: “听闻谢逸在两个月前四处搜寻炉鼎。你为他找过许多。” “其中包括我么。” 也许是问题过于尖锐,梅宵不作一言,沉默以对。 良久,他才点头: “原本并不包括,后来阴差阳错。” 我忍住一切情绪,心道只是心平气和求一个真相: “那当初你是想同我双修,中和魔息?” 梅宵失笑,“当初,是的。” 我转身离开前,梅宵又开口叫住我: “宋遥,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有回头,只听得他在我身后道: “毒不是我下的。” 17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两位师哥既发现了我的踪迹,我理该同他们一道回青城山。临行时,我决定再去看望师妹小白兰。 经过白日的闹剧,我的身份秘密在桃花榭不胫而走,玉篱见到我时,语气也多了几分尊重。 我进到师妹所在的居室时,玉篱正在以水点符,种入她穴道,为她治伤。玉篱手法实在是行云流水般的娴熟,显然是格外通晓符篆一道。 这让我不禁联想起典籍有述: 生死魔符,以水化成,种入穴道…… 也就是说只要有了生死魔符,又会种符,不管符是不是那人自己所制,都可以下毒。 18 玉篱在这时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师尊早已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原想以小白兰为药引,命大师兄给她暗中下生死魔符。但大师兄知道我对她有情,便找到我,将符交给了我。” “他说,‘师妹,师命在上,遵是不遵,为兄便交由你决定了。’我得知此事,恨极了那老魔头,冲动之下找到他房中理论。” “我理论数次,都是无果而归。又一次我竟同他争执起来,大打出手,恨不得当场碾碎他灵盖。然而我终究功法不济,若不是大师兄及时赶到,恐怕我要被那老魔头一掌打死。” “我是夤夜悄然潜入老魔头的房中,大师兄则是闻声堂堂正正赶来。因此门中上下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