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大步往自己房间走。 这时卫岚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江逾白。” 被喊的人听见了,但脚步连个顿都不打。 “过来,江逾白,我要和你谈一谈!”卫岚抬高音量,语气明显不悦。 江逾白这才止住步伐,冷着一张脸转身,瞥了眼卫岚,坐进和主沙发斜对着的单人沙发里。 江逾白的模样有七分遗传自卫岚,但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卫岚的美是经过时光打磨后的干练利落。她长发束在脑后,穿西裤衬衫,即使眼角唇畔生出细纹,眸眼流转时依然惊心动魄。 而江逾白是漂亮,五官稚嫩柔和,抿起唇一言不发时,总是如小兽一般倔强和执拗。 母子二人无声对峙几秒钟,卫岚给江逾白倒了一杯水,把一份表格推到茶几中央: “我准备给你报补习班。你基础太差,无论是主科还是理化生这三科,都得从高一的内容开始学才行。这是给你排的时间表。” 江逾白低头扫,只见那张纸上课程排得密密麻麻,早8晚10,午饭晚饭只有20分钟,比学校的安排还紧凑。 “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把高一的知识点补回来,这样才能接上现在正在学的高二内容……” “这是你说的和我‘谈一谈’?”江逾白打断卫岚,“你这样安排,我根本没时间练琴。” “我不认为你有继续学琴的必要。”卫岚冷冷地说。 江逾白也冷冷地同她对视:“怎么没必要?” “从你十二岁拿到少儿组金奖之后,就再也没拿过任何奖项。或许你曾经有天赋,但现在已经被磨没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在普普通通的乐团里坐后排位置的水平!” “技巧是需要时间打磨的!” “已经给了你四五年的时间,你打磨出了什么?你非但没有更进一步,反而一直在退后,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江逾白咬了咬后槽牙,咚的将购物袋丢到茶几上,手攥成拳头。 他买回来的东西里有一盒卤菜。这一下盒子被摔开,辣椒油流了出来,转眼弄脏茶几和课表。 而卫岚显然不是那种温柔慈爱的母亲,她于己于人都非常严格。江逾白的举动气得她拍桌:“及时止损这四个字你是没学过吗?只有学好了文化课你才考得上好大学!你必须上补习班,否则我……” 江逾白咬牙咬得更重,突然又扯起唇笑了一下:“否则怎么?断生活费还是把我赶出去?我不会放弃练琴,更不会听你的安排!” 他不想再和卫岚说话,霍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鞋也不换,拧开门就走。 “你去哪?给我回来!”卫岚吼道。 砰—— 江逾白摔上门。 第7章 Ch.7 江逾白接触音乐接触得早,四岁就正式开始上钢琴课。 转折在七岁,他在常去的公园遇到了一对老夫妇。 丈夫不能说话,妻子目盲。 每天下午两个人都会来到公园,丈夫牵着妻子坐进阳光中,从琴盒里取出大提琴,拉琴给她听。 秋日午后阳光很好,银杏叶落满草坪,而琴音是那么温柔有力。 江逾白一瞬间就喜欢上了大提琴。 那时候父亲还在,江逾白一提出要求,便被带着去试了几节课。 他表现得很好,弓控得非常稳,指法一学就会,老师评价相当有天赋。 于是他转学了大提琴。他年少时拿过大奖,长大后泯然众人矣,但学到现在,也快十年了。 出了门,江逾白再度被燥热的空气包裹住,电梯没有停在他住的楼层,索性不等,走下20楼,冲进外面炽烈的阳光中。 他一路疾走,也不管走的是哪个方向哪条路。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周遭杂声变得多了,马路上车如流水,红灯数着时间跳绿,绿过之后又跳红。 又是晚高峰。 江逾白不想听这样的吵闹声,也不想看道路被汽车塞得满满当当的画面,挑了一条岔道走上去。 这条路安静,没多少人经过。绿荫盖满步道,阳光被筛得细碎,落下来变或圆或方的小格。 从天际掠过的风终于带上了凉意,路旁院墙后爬出藤蔓和花朵,正迎风招展着。江逾白心头的浮躁和愤懑终于散去,心情平和下来,放慢了脚步。 而当他慢慢走完这条路,拐进另一片街区,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学校附近。 不过现在正走在的这条街他以前不常来,这里更靠近隔壁8中,离上次被技校混混带去的那片拆迁区也近。 周遭全是老旧的楼房,厨房外墙上染着经年的烟熏和油渍,但因为是重点学校附近的学区房,价格高得离谱。 沿街开着一些商店,有面馆炒菜馆茶馆麻将馆便利店杂货铺,江逾白一家一家路过。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餐饮店里多多少少有几桌生意。居民楼里也飘出饭菜香,江逾白分辨出有人在炖萝卜牛肉。 饥饿和疲倦一下涌了上来,这让江逾白脚步又慢了一些,寻思起要不要在这里吃个饭,如果要吃,又该吃哪一家。 第一家的水煮肉片看起来不错,第二家的干煸土豆丝和鱼香肉丝也很香,第三家…… 江逾白陷入选择困境。 他掏出手机,打算丢个骰子,然而一按解锁键,发现自己用不着选择了——手机已经没电去世,压根付不了款。 真倒霉,江逾白拉下脸。 手机开不了机,就刷不了充电宝。虽然现在在学校附近,但今天周六,教室上锁了,也没法进去苟且偷电。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麻绳专挑细出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江逾白把平生所能想到的所有相关俗语都在心里叨叨了一遍,不甘心地又掏了掏口袋。 他掏出一张公交卡。 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打道回府,瞪了这张公交卡一眼,把它揣回去,继续朝前走。 没过多久,江逾白路过了这条街上最后的一家饭馆。他依依不舍地从“特色菜水煮鱼”几个字上收回目光,摸了一下肚皮,垮着脸准备去其他地方,这时附近有人喊了一声—— “江逾白。” 那是个非常好听的声音,透着冷调的质感,仿佛寒石清玉相撞。 江逾白循着这声喊望过去,露出惊奇的神情:“闻溯?” 闻溯站在马路对面的台阶上。 正是夕晖灿烂之时。 但再绚烂再瑰丽的光影都无法给他的神情镀上暖色,眸光自漆黑的眼睫下轻轻扫落,一如既往冷淡平静。 但此时此刻,在江逾白眼里,闻溯的形象是神圣恢弘的:他周身的夕阳晖光化作圣光,脚下的青石台阶就是祥云,连带头顶飘落的两片叶子,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