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趟坐回位子,带起点属于自身的清淡的柏木风,餐桌上他没喝酒,想来是为待会儿开车出去做预备的。 于是她压低声到只他们俩能听见:“你着急就先去吧,我今晚睡在老宅,不用送我回去。” “我着急去哪?” “不是莫多衍催你吗?” “不是。” “哦。” “工作。” “哦哦。” 孟朝茉又问:“急不急?” “你好像希望我很急。”商俞漆眸垂凝向她。 孟朝茉摇头否认后便缄默不语了。 莫多衍那帮好友确实在汀绮组了局,实际早早就被商俞告知他今年生日要回老宅过。然而汀绮那边有生日聚会这个由头,该齐的都齐了,唯独除了寿星。 奈何甭管莫多衍发了多少条语音消息,都被石沉大海。 稍晚点,饭局已散,老宅这边习惯早睡,灯火熄了大半,黑风吹上三楼拱形老式窗,哐啷哐啷作响,商俞去关,风挠墙的噪声一并隔绝在外。 但浴室出来正偏头擦拭湿发的孟朝茉说出的话、做出的行径却无一不在挠他心墙:“莫多衍的电话打我这儿来了,说你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回消息,让你无论是死是活好歹给他个信儿。” “没功夫理他。”商俞耐性欠奉。 忽然很想抽烟,但老宅估摸只有他爹那有烟。 “他们也是真心想替你过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你不好连消息也不回,”沉凝后又说,“现在也还早,你以前都是在外边过完再回家过的,要不…” 眼神缓推向他。 商俞凉飕飕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体贴。” 体贴大方到一个劲儿让他出去过是几个意思。 孟朝茉擦头发的动作变慢,不想触他逆鳞,骑驴顺坡下,“以前我确实做得不够到位,现在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莫多衍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去不去当然还是由你。” “我去,我怎么不去。”商俞右手虎口掐在腰侧短声冷笑。 捞起外套往外走,快到门口又折返拉她一起。 孟朝茉另只手还拿着毛巾,发梢还挂有水珠,被牵着步子往前迈出几步,临到门口使劲甩开手,“我陪你去,等我吹干头发换身衣服。” 于是乎半个小时后,素面朝天的孟朝茉套上身厚羊绒开衫,随手在脑后挽个低马尾,就坐上了商俞开往汀绮的车,他一路疾速,声浪划破流动的长夜,孟朝茉庆幸他们出来得不算晚,还不至于扰人睡梦。 一到商俞就被拉去牌局。 孟朝茉先是在他旁边看牌,几局下来他手气牌运好到她感慨真的有运气加成这种东西,到点经理来询问蛋糕是否还照常上,众人仿佛才恍悟这是商俞生日。 “嗐,以前说是给商哥过生日,其实就是给他找了个热闹地方睡觉的,生日蛋糕哪有机会拿上来,我们吵醒他还得生好一通气。” “托嫂子的福,今儿可算能正儿八经切回蛋糕了。” “就是,商俞来切蛋糕。”莫多衍趁机把面前的烂牌往桌面一推,这局不作数的老赖模样。 好友作伴,祝福真诚,孟朝茉实在不明白以前的商俞为何会宁愿在生日、在这样的环境里选择在包间的大沙发上睡觉,如果想睡,倒不如回家去。又或许是以前家里有她过分渴求感情回应,才令他内心推据,这么一想倒能解释得通。 难得莫多衍他们今年还是照常替他备好生日聚会,倘若主角是自己,孟朝茉几乎要感动到潸然。蛋糕切完后,顶楼还摆有数排烟花,与众人所愿的“商俞生日快乐”一齐绽在静夜。 烟花下的商俞看孟朝茉。 孟朝茉在出神,光影落在她微仰的脸上,一亮一熄。 夜里孟朝茉重新洗漱后搽水乳时,商俞盘腿坐在沙发上,他习惯这个点刷会新闻,但今天只是粗略浏览了下就扔下电脑问:“你许的什么愿?” 是指他生日愿望让给她许这件事儿。 “好景常在。” 商俞将这四字在唇畔复念了遍,“没了么?” “没了。”孟朝茉掀被躺下。 商俞明显不大满意她的回答,兴致阑珊去了浴室洗澡,待他洗完回来,她感觉活像有个烫山芋贴着自己后背,不舒服地挣扎了下,但商俞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什么好景要常在?” “你说呢?”她困得很。 昨夜几乎没睡,今白天又含糊睡了半天,这个点只剩眼皮打架。 “你说。”商俞蹭蹭她颈窝。 孟朝茉嫌痒缩紧脖子,“当然是有家人、有朋友聚在一起的日子。” “那我们俩好景也要常在。” 她困到思绪沉沉,其实只听得远在天边的一线弥散之音,嗯出几个音算作回应,更多是在极度纳闷商俞为什么洗澡要开这么热的水?体温都烫人了。 事实是她感冒发烧。 当然这都是第二天嘴里像含了苦胆悠悠转醒后、听袁楣说起她才知晓的。彼时的商俞在外面给她盛清粥,算作她大病后的第一顿吃食。 她自然一万个没胃口。 耷拉本就无力的眼皮不张嘴。 “那不吃这个。”商俞也觉得医生的要求过于苛待她。 “想吃什么?”放下白瓷碗问她。 孟朝茉兴致缺缺,只想大睡一觉,奈何头重脚轻、鼻塞嗓子眼儿疼却令她整个人无法入睡,最终能卷着被子呼气,气息沉沉。商俞初初照顾人,连她爱吃什么也不大清楚,倒是走进走出,一会探她额头温度,一会帮她掖被角,本就入眠困难的孟朝茉更是脑门发涨。 放弃抵抗般翻下一半被子睁眼看他,“我想吃我高中校门口卖的关东煮,特辣的不要香菜萝卜丁、只要葱花。”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能把高中到如今那些芝麻大点的事儿翻来覆去地回忆。譬如她闹奉李园清命令来看她的商俞给她买小吃,被他以食材不新鲜拒绝,他总是比那时候的同龄人更能据理争论,以至她在睡梦中还在隐隐失望低声轻喃:也不是经常吃嘛… 不对,她是真的听到了这句话。 门外也有道嗓音仿佛轻轻过耳:“她也不是经常吃。” 伴随是李园清颇为不满的数落,大致在说孟朝茉烧刚退下来,他却买这样辛辣的东西回来,还想不想她病愈了? 孟朝茉没想到他当真去买了,更没料到那家店还会在,她只是嫌他烦,提不起精气神应付他,于是想打发他走远点。 现下商俞排除一切外在阻挠,真真实实将一碗冒热气儿的红油浮荡的关东煮放在听面前,她又只剩二字。 反胃。 但她曾多数是好意被辜负的一方,自己当然不想忍做拂袖转头而去的那类人,所以伸手去拾筷子,还宽慰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