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来啦。” 随即遁走和老王寒暄。 闻隐能抽空来,在孟朝茉的意料外。 两人碰杯,娴熟到仿佛认识很长时间。 尽管先前不乏入座邀请,闻隐还是问她:“我坐哪儿合适?” 一共十五桌,分好友和亲戚。 她目光要落在朋友席,被使眼色招手的赖秀秀先吸引注意力,于是说:“咳…坐我外公那桌吧,我舅妈很想认识你。” 闻隐眉尾轻抬。 心说她还真一点不藏私。 真正说出口的是:“你旁边也有空位。” 意指刚刚她起身的位置,旁边是空的。孟朝茉一家是和另一家亲戚拼成一桌的,还余下个空位。闻隐不属于亲戚类,不该坐这,怪就怪自己刚才先提让他坐林图那桌,现在反口说不也没理由。 况且她意识到对方不情愿去舅妈那,“那你坐我旁边。” 然而算起来,闻隐半个钟头也没坐到。 席间接个电话便得回公司。 邓竹来的时候,宴席已经接近尾声。孟朝茉在门口送客,见到邓竹,诧异一闪而过,又看只有他一人,于是重归四平八稳的心态。 邓竹把紫砂壶和画交到她手里,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 完成任务般钻回车里。 后座传来询问:“她怎么说?” 邓竹如实回复:“让我向你代转谢意。” 商俞近两天来高强度工作积累的疲倦一扫而空,但柔削的脸还是没什么血色,以至于唇角惬意的笑,稍显阴恻。 接着沉默,在等下文。 “还有,让以后别再送她家人礼物了。”邓竹抬眼看后视镜,犹豫接下的该不该转述。 商俞唇畔的笑凝滞。 邓竹沉凝片刻,豁了出去。 孟朝茉看眼他提的袋子,竟能开得起玩笑。 ——结婚一年半,家庭聚餐,他吩咐你给我家人送的礼物都能堆满一房间了。怎么离婚了还让你来送,既然他还在车里等你,我就代外公收下好让你完成工作,替我谢谢他,以后别再送了,否则于我于他都不便于过上新生活。 没带喘气停顿,邓竹原原本本一字不落交待。 “老板!” 邓竹解开安全带,奔到后座商俞身边。 商俞捂住胃部,如同被抡了重拳,整个身子往下弓,墨眉凝蹙,脸色刷白,另只手撑在前椅靠背上,铺天盖地的痛感钻进骨头缝里,泛出阵阵冷意。 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饮酒过多,胃病犯了。 中央扶手箱里有他的胃药。 邓竹倒出两粒,拧开瓶水,助理多年一下就觉得水温太冰,转念欲塞自己大衣里暖暖,但商俞的状况显然不允许,现在倒进改装后的车载加温杯里也来不及。于是放轻声音:“水有点凉。” 话没说完,商俞捻药入嘴,生咽进了胃里。 邓竹手心已经空了。 对方药苦也毫无反应。 照以前来说,商俞有时嫌药苦难吃,宁愿忍着胃痛,硬捱过去,这次大概是痛得太过厉害。 邓竹把座椅调低放平,让商俞好躺着。 遮阳帘升起,车内环境暗下来。 隔断玻璃也调成非透明。 做完才询问道:“去医院吗?” 商俞唇角轻抿摇头。 那么就是照常回南舟临江君园,他去前面开车。 商俞却抓了他衣服,执拗问:“她怎么知道我在车里?” 这个邓竹没提过,也纳闷,“大概是孟小姐比较了解你。” 商俞眼底熄灭,划过丝脆弱,“新生活…” 他回想起那个类似安排她相亲的电话,“她有男朋友了吗?” 邓竹摇头,怕商俞误解自己的意思,随即补充:“当时孟小姐身边没别人,具体情况也不清楚,但一小时内可以查清。” 商俞松开他衣服,脸转向另侧,“算了,她相亲,多半是有。” 说着说着哽咽。 窗外箜市的街景飞逝。 隔断玻璃抵挡了微弱的哭音。 他擦干泪,摁下手边通话键,让邓竹掉头开回去。当车停在十五号餐厅门口,商俞随之下车朝里去。 邓竹在后面无奈叹息,捞起羽绒服跟上。 零下五度,西服单薄,好歹穿个外套吧。他认命加快步伐,把钥匙交给门童泊车。 第29章 餐厅宾客散去,剩服务员收拾桌面餐盘整理餐椅,碗碟碰撞的脆响,混着桌椅移位的闷钝声,一群人有说有笑,忙得热火朝天。 有人在讨论:“网上说孟朝茉和商俞离婚是真是假啊?” 另一人答:“真的,我老家清荷镇的,那儿传开了。再说,要没离,这种老人做寿的日子,商俞不应该不来。” 先前那人反驳:“那不一定,据说商俞对妻子不太上心,即使没离婚也不来,也全然符合他的做派。” 另一人接着应:“哎你就信我的吧,孟朝茉的后妈早把这事儿传出去了。要我说,孟朝茉有那样的样貌背景,自己现在还做工厂开公司,把外公寿宴操办得这样好。放清荷镇、放整个箜市,钟意她的也大有人在,我堂哥高中和她同校同届,到现在还拿她当女神呢,离过婚算个毛啊。” 商俞放眼望去,哪还有孟朝茉的影儿。 同时大概听清她们所谈论的。 原来钟意她的大有人在… 原来他抗拒在大众面前公开的离婚事实,早在她这边传开了。 商俞脑海里嗡嗡纷杂,拾脚步往外走,刚走出餐厅门,胃里忽地一阵痉挛,他捂着弓下身子,最后缓缓蹲下。 记忆电影倒带一般,在想到底哪一步出了错,不仅仅是汀绮那番话成了导火索。回想起来,他和孟朝茉之间一直是一头重一头轻的关系,他索取孟朝茉包容。习惯性认为孟朝茉会永远在他身边,没有危机感,甚至不需要花太多心思。 到最后人走了,他如同置身黢黑岑寂的茫茫大海,四面八方望不到尽头,一隙亮唯独照在自己身上。 他终于能看清自己,却看不见孟朝茉。 想让孟朝茉别走。 可完全摸黑,根本不知往哪个方向追。 模糊的视野里出现双高跟鞋,纤瘦雪腻的脚踝。商俞抬头,就见孟朝茉呢子大衣里边穿着身海棠红的旗袍,发尾微卷,像海棠花开,衬得人鲜妍秀美。平时她好像不大穿红色系的衣服,今天应该是林图做寿的原因,图个好意头。 然而那张以往团团笑意的脸上,此时挂着疏离。 垂了眼睑看他。 商俞心头猛地一滞, “朝朝…” “胃疼。” 孟朝茉看不透商俞的行为。 哪怕从前最能吃透他的脾性儿,在这刻也无法跟他的行为结合理解。抛开结婚一年半,商俞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