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是何等重要? 满朝文武,各州朝集使、羁縻州和周边诸国的使节,万邦来贺。 王政是门下省侍中,他负责引领安排来使,能够让两方起冲突,定不是寻常事。但王政老奸巨猾,处事周道,岂会轻易出纰漏? “郡主,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红玉想到上次王政被停职思过就是太子殿下所为。 “朝中能做到者非他一人,不过这个时候动他,太子殿下的确最为可疑。”沈羲和心里也怀疑就是萧华雍偷偷使坏。 “知我者,呦呦也。”她话音才刚落,萧华雍清冽低沉的声音便从屋顶上传来。 护卫们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沈羲和也不能怪自己的护卫无用,实在是这位连皇宫都来去自如,更何况她小小一个郡主府? “殿下畏寒,莫要如稚童胡闹。”沈羲和轻声道。 萧华雍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下来,大步朝着沈羲和而来:“我是传座至郡主府,呦呦可不能少了我一顿吃食。” 传座盛行于京都,但人贵有自知之明,寻常人也不敢往达官显贵府邸走,自然邻里之间的身份不会相差太多,沈羲和的郡主府占了两条街的边角,邻居变少了许多,只有几户人家,都是宗亲,大多知晓沈羲和性子冷淡,且郡主府没有打开府门,他们也不会自讨没趣。 到底是节庆,沈羲和没有打开门,不代表没有准备好吃食,郡主府毕竟这么多人。 来者是客,又是年节习俗,沈羲和没有驱逐萧华雍的道理,由着他赖着吃了一顿。 “呦呦可想知晓王政因何而停止?”萧华雍用完膳,就凑到沈羲和身旁问。 沈羲和眼皮都没有抬:“不想。” 萧华雍笑意未减:“可我想说与呦呦听。” 却原来是王政负责安排使节,萧华雍动了些手脚,引了已经落座的大食使节离席,又引了高句丽的使节坐到了大食使节的位置上,等大食使节回来就发生了争执。 两者之间语言又不通,再安排一个负责交流的舍人把互相的话用不太友好的词儿互相翻译给对方,激化了矛盾,弄得两者差点就拔刀,这才将被绊住的王政放进来。 “可有殿下不敢动手之地?”沈羲和问。 宗庙外面他敢纵火,万邦来贺的大朝会他都敢制造冲突。 “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冲突。”萧华雍浑然不在意,“不过是让陛下知晓他担不起侍中之责罢了。” “殿下,不必如此……” “就要如此。”不等沈羲和说完,萧华雍就笑道,“我不仅是为了陶御史。” 薛衡要腾出中书令的位置,这个时候王政出了纰漏,是极大一个过错,让陛下在使节面前丢了颜面,陛下忘记,旁人也不会忘记,日后就是攻讦王政的把柄。 如今六部,吏部尚书薛佪之能陛下心里清楚,他的吏部尚书算是到头,刑部尚书与户部尚书都是刚上任,都还没有坐热位置,礼部尚书萧华雍应该另有打算,工部尚书年迈,已经到了要致仕的年纪,就剩下兵部尚书。 没有了这些人挡在前头,就只能从大理寺、御史台整个地方来选,其他几寺的竞争力不大,论资排辈的话陶专宪在大理寺卿薛呈的前面。 “还有旁的缘故?”沈羲和问。 “自然。”萧华雍轻笑道,“他惹你不快,我便折腾他。起起落落最是销魂,这才不过开始罢了。” 沈羲和颇有些哭笑不得:“殿下可真是记仇。” “不,他若是对我不敬,我尚能大度。”萧华雍眸光柔情缱绻,“对你不敬,我便锱铢必较。” 第288章 不可将我所送转赠 他炙热的情意,正如他看自己的目光一样火热,令冬日的寒风都仿佛变成了热浪。 沈羲和低头微微一笑,不予置评。 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萧华雍像烈火一般的情潮,该说的她都已经与萧华雍说清楚,而萧华雍的行为是他的自由,她无权去干涉,萧华雍想要什么,她也知道,可她给与不了。 萧华雍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中:“呦呦可有清点我赠与你的及笄礼?” “我看过礼单。”沈羲和坦言。 所有的来宾赠与的礼物,她都看过礼单过目一遍,她不缺东西,除了父兄相赠,以及步疏林和薛瑾乔私底下赠送给沈羲和的,她都没有去拆开。 “有一支藏剑簪,是我亲手所刻,呦呦莫要将之转赠他人。”有了藤实香杯的先例,萧华雍不得不亲自说上一句,“簪子挽发,我想私下单独赠与你,猜想你定不回收,只得放入及笄礼内。” 像他们这样生来身份尊贵之人,逢年过节,生辰大婚等重要的日子,都会收到无数贺礼,这些贺礼除了单独相送的都会充入他们的私库,或是拿出来用,或是赏赐下属奴仆,或是转赠旁人,这样的举动并无不妥。 帝王赏赐则不同,只能留着传给子孙后代,以表敬重。 “殿下算计人心,得心应手。”沈羲和听了不由失声笑道。 先说了为她对付王政,猜准她会不接茬,便退而求次提到了定是被她放入库房的生辰礼。她倒也不是不能拒绝,只是没有必要如此不近人情:“殿下,我有些后悔选择殿下了。” 他太懂如何对付人,若非她选择了萧华雍,不想日后成婚之后彼此防备,外患未平还有内忧,沈羲和真想更绝情一些。 萧华雍挑了挑眉,不但没有生气,笑意反而更浓:“呦呦,你不是后悔,你是畏惧。” 畏惧他的攻势,畏惧他对她的好,害怕自己有一日会松动,有一日会情不自禁倾心他。 “殿下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么?”沈羲和道。 “是不是,此时多说无益,日后你定会明白。”萧华雍自信满满,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对他只有不知如何应对,却不知从这里起她已经不若往日冷漠,“簪子不可赠人。” “不会赠人。”旁人所赠,既已收下,又特意叮嘱,自然不能再转赠。 不会赠人,只不过也不会佩戴罢了。 萧华雍眼底笑意流转:“你会戴的,早晚。” 说完,萧华雍便起身带着愉悦的笑容离开了郡主府。 他走了老远,沈羲和还能听到他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声,笑得沈羲和都开始自我怀疑,忍不住转头问珍珠:“我当真是畏惧么?” 珍珠摇头:“婢子不知。” 其他人也齐齐摇头,郡主于他们而言就已经够难懂了,现在还多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太子殿下,他们又期待郡主嫁入东宫,想看看郡主与太子殿下最终孰强孰弱。 又有些担忧等郡主嫁入东宫后,他们会不会变成傻子?两个主子一个都领悟不透。 沈羲和思忖了片刻,不觉着自己是畏惧,纯粹是觉着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