佪第一个不同意:“五叔,此事不可!” “我不是与你们商议,我是知会你们。”薛衡冷声道。 “可……可我们是七娘的亲生爹娘……”薛瑾乔的母亲万氏低声道。 “七娘被送到贼人手里时,你们在何处?七娘被钉入棺材时,你们在何处?七娘被人当做怪物要放火烧死之际,你们又在何处?”薛衡讥讽地扫过缓缓低下头的夫妻二人,“七娘是我养大,你以为若无七娘,你能做到今日的位置?” 他膝下无子,薛家又属他官运亨通,人人都想过继一个到他的膝下,他的亡妻抱了七娘过来抚养,没有行过继是因他们夫妻年迈,恐陪不了七娘太久,日后总希望她有人撑腰。 因着七娘的缘故,薛衡才将薛佪当做继承人培养,让他不惑之年就做到六部尚书之首。 “五叔,七娘也是侄儿的亲生骨肉,侄儿对她多有愧疚,也盼她能过得好。可西北王府哪里是好去处?陛下的心思,五叔应是比侄儿更清楚才是。”薛佪仍然坚持。 “我知,你这一辈子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怕日后西北王府落败,因七娘之故牵连你们,让你在族中兄弟面前抬不起头。”薛衡冷哼一声,“故而我已打算将七娘过继到二郎膝下。” 薛佪这一辈的二郎,是他的二堂哥,也就是薛衡的亲生儿子,一个才惊艳绝的少年郎,可惜的是少年夭折。 “五叔,七娘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万氏哭喊道。 “你心里或许有七娘,可一旦涉及到七娘的兄弟,你何曾顾虑她半分?”薛衡不欲与侄儿媳妇多言,而是盯着薛佪,“我还未退下,薛家不止你一人,薛呈虽是旁支,却也是我薛家人,你莫忘了,他已经是大理寺卿。” 薛佪心头一凛,薛家重嫡庶,也重能耐,薛呈一直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让他倍感压力。 “你自个儿去寻族长说我膝下空虚,要把七娘过继给二郎尽孝。”薛衡直接吩咐,目光凌厉,“我要将七娘嫁给西北王世子,这事儿若是走漏风声,你且看我能不能让你从吏部尚书的位置掉下来。” 万氏的哭声也瞬间戛然而止,夫妻二人的反应,让薛衡面色更冷。 薛瑾乔站在院子看着里面,她的面色木然,花花草草都担心薛瑾乔,薛瑾乔却一丝不在意,因为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正如当年他们用她换了调回京都。 “可……可……”万氏犹犹豫豫道,“我以同国子监祭酒家在商谈七娘的婚事。” “国子监祭酒家?”薛衡眼底划过犀利的光,“是何家三郎?” 国子监祭酒何祖有两个嫡子,相差不过两岁,长子何三郎十八岁就是解元,前途一片大好,次子何四郎,却不学无术,整日留恋戏楼,是个戏痴,据闻与一个戏子不清不楚。 万氏喏喏道:“七娘生了那样的病,何家怎会允何三郎……” 不等她说完,一个茶杯砰的一声在她脚边炸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鞋面上,烫得叫起来。 “你还知道疼?我以为似你这等狼心狗肺之人,心都是铁铸的,那皮子也应当是,否则怎能做出这等畜生不如之事?”薛衡气得脖子上青筋跳动,“你打量我不过问内宅之事,就不知你为了给你的幺儿某个国子监名额,又把七娘退出去!你们这样的爹娘,七娘早些断绝,才是跳出狼窝。” 骂了一通犹自不解气:“去,把薛集给我叫来,我就问问他喝着她阿姐的血过日子,是不是更滋润,他阿姐的血甜不甜!” “五叔息怒。”薛佪扑通一声跪下,“此事并未定下,不过是私下一句戏言,侄儿这就回去禀报族长,将七娘过继到二哥膝下。” “滚——”薛衡高喝一声。 薛佪立刻拉着万氏退下,转身出门,就与薛瑾乔四目相对,薛佪不知如何开口,万氏却委委屈屈道:“七娘,你是阿娘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阿娘岂会不顾你?你阿兄和阿弟好了,日后旁人才不敢欺辱你……” 薛瑾乔抬手闻了闻手背上的香,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立刻扑上去和这个自己亲生母亲同归于尽,她哑着声音道:“趁我尚未发‘病’,离开这个院子。” 薛瑾乔眼瞳漆黑不似活人,万氏被吓得面色一白,想到过往,这时屋子里又砸出一个茶碗,她不敢久留,拽着丈夫就急忙离开。 薛瑾乔奔入内,扶住薛衡,眼中戾气尽褪,眼眶泛红:“叔祖父。” 薛衡虚弱地坐下,喝了几口茶水才平复下来,他心疼地看着薛瑾乔:“叔祖父,怕是护不了你多久了……” 第261章 殿下,昏君的资质极佳 薛瑾乔的眼泪吧嗒吧嗒滚落出来,薛衡看着心疼不已,从未给人擦过泪水的薛丞相笨拙地用衣袖给她擦拭:“莫哭,人老了总会有这么一遭,西北王是个重诺的君子,昭宁郡主叔祖父冷眼看着,绝非池中之物,她若真嫁入东宫,这天下输赢不好定论。 薛家已经不成气候,你爹他撑不起薛家,叔祖父只盼着撑到你及笄,早日出嫁,你过继过来好处便是薛佪日后不能拿捏你,坏处便是若是叔祖父撑不住,你得守孝。 叔祖父不敢随意给你订下婚事,旁人护不住你,可若是西北王世子,又有昭宁郡主在,你定然无碍,日后嫁到沈家,要多为他们着想,薛家没有你的依靠,他们才是你的亲人。” “嗯。”薛瑾乔哭着点头,哽咽道,“乔乔知晓。” “幸好……幸好上天垂怜……”薛衡欣慰一叹。 这个时候七娘遇上了沈羲和和沈云安,沈云安真心愿意娶,西北王知晓七娘的病,只有怜惜未有丝毫嫌弃,只要这门婚事定下,七娘日后也就有了归属,他去了地下,也有脸面对亡妻。 薛瑾乔很伤心,她最敬爱的叔祖父得了治不好的病,大夫说这是心病,是想念亡妻,无药可医,他不想失去叔祖父。 可她知晓叔祖父真的很想很想叔祖父,有时梦中呓语都是叔祖母的闺名,故而她不敢开口让叔祖父为她振作起来。 叔祖父明知父亲撑不起薛家,明知薛家会因为他的离去而倾塌,还是撑不下去。就连家族都无法让叔祖父挺下去,可想而知叔祖父活着多难熬,她伤心却也不愿自私。 然而,她心中痛苦无人倾诉,只能来寻沈羲和。 沈羲和坐在暖阁里,有些无奈地任由薛瑾乔抱着她,薛瑾乔今日一来就这样抱着她,红着眼眶也不哭,也不说话,就是抱着她不撒手。 知晓她要与哥哥定亲,沈羲和自然将人纳入亲人范围,对她的亲昵也不排斥,知晓她伤心难过,又不好问,就怕一个不慎让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滚出来。 她虽是女郎,或许是她轻易不落泪的缘故,她也怕女郎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