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地走到秋千旁,慢慢爬上去,呆呆地坐在那儿望着花园,和不知名的神仙许愿:如果有下辈子,我会做更多好事的,让我活得久一点好吗,起码活到三十岁吧。 可愿望还没许完,那只粉色的萤火虫就飞了出来。 “冬天,还下大雪,怎么会有萤火虫呢?”祝星言到现在都觉得那是个奇迹:“不是说萤火虫的寿命只有十几天吗?可距离我第一次见它已经过了好多年,它一只普普通通的小虫子是怎么违逆自然规律生存这么久,连寒冷的冬天都熬的过去?甚至还……还给了我一束花……” 祝星言当时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谷底,即便看到了萤火虫也没有表现得多惊喜,小虫子很通灵性,仿佛还记得这只小熊,在他头顶飞了两圈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就飞回了雪窝子里。 “我以为它飞走了。” 祝星言说:“我本来也是想把它赶走的,毕竟我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了,和它呆在一起会把霉运传给它。可没过几分钟,它就又嗡嗡嗡地飞了回来,还衔着一片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朱丽叶塔花瓣。” 花瓣很小一片,快枯萎了,但对萤火虫来说很大很重。 小虫子拽着它飞几米身体就往下坠一下,飞几米就往下坠一下,等飞到祝星言面前时已经跌进雪里好多次了。 但绕是如此,他重新起飞后的第一件事,还是拖着那片花瓣跨过皑皑白雪,放在了小熊的爪心。 “所以呢?你放弃自杀了,对吗?”季临川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问,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在发抖。 祝星言摇摇头:“我只是那天晚上没有吃药。” 一个下定决心赴死的人不可能会被一片枯萎的花瓣就拉回来。 可如果是很多片呢? 那天晚上以后萤火虫并没有马上离开,相反的,它每天都会出现,夜深人静时飞到花园的秋千上,送给发呆的小熊一片新的花瓣。 祝星言不作声,它也不会嗡嗡响,沉默小熊和沉默小虫就这样互相陪伴着度过了好几个晚上。 直到萤火虫离开的前一天,祝星言凌晨才出现,他拖着笨重的身体靠在树下,伸爪子让萤火虫落在掌心。 “我当时还傻到和它说话。”祝星言自嘲地笑起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还能和谁说了,我就用熊语和它讲:我好累啊,也好疼,我可不可以睡一觉呢,睡着了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什么烦恼都没了?” “那萤火虫回应你了吗?”季临川哑声问。 “没有。”祝星言摇头,又破涕而笑:“但是它嗡嗡嗡地飞了起来,指引我看天边初生的朝霞,我当时想,或许我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那天凌晨之后小虫子就离开了,祝星言用它送的枯萎的花瓣,拼出了一朵完整的朱丽叶塔——那是代表他的信息素和生机的花。 “第三次呢?”季临川迫不及待地追问后续,祝星言却突然迟疑起来,慢吞吞讲:“第三次见面,是很久很久以后,那是我十八岁的成人礼。” 萤火虫第一次在白天出现,可不知道为什么,祝星言依旧看不清它,但又确定那就是它。 “宾客散了,我还穿着西服去花园荡秋千,它又一次突然出现,飞得和我视线平齐。” 祝星言没有说话,萤火虫也没有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们默契又沉默地望着对方,足足五分钟,就在祝星言觉得自己脑子是不是有病的时候,它突然飞了过来,落在了男孩儿水红的唇上。 当时的触感祝星言到现在还记得清晰。 “很凉、很快、麻麻的,过电一样,我本来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直到今天你亲我的腺体,我才想到——” 话音到这猛然顿住,小熊脑袋里一根锈蚀的电路蓦地接上,他终于想起了那股熟悉的感觉,抬眼望向季临川,同时发现alpha也在死死盯着他。 静默两秒,他们异口同声说出一句话。 ——“我觉得它在吻我。” ——“你觉得他在吻你。” 话音砸在耳边的那一刻,祝星言的双眼瞪得极大,心脏不要命地搏动起来,一声又一声如击鼓凿冰。 他亲眼看着季临川的瞳仁变成墨绿的梭形,原本平整的额头爬满躁动的花纹,带动血管如同金属丝一般根根鼓起,粗壮恐怖的口器从喉结生长出来,同时头顶钻出两条长长的触须。 然后刹那间,恐怖狰狞的alpha不见了,干瘪的衣服领口里飞出一只硬币大的蛱蝶,因为会发光的花纹聚在一起太过灼眼,所以他看上去,像一团淡粉色的萤火。 萤火绕着祝星言头顶飞旋两圈,再次落在他唇上,“嗡嗡”声响很快被翻译而出:“他是这样吻的吗?” ——这就是陪伴了祝星言无数个夜晚的小虫。 从来没有什么新朋友,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祝星言的眼泪在看到季临川变成“萤火虫”的那一刻就滑了出来,决堤一般,汹涌不止。 他浑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脏紧张到像要被撕裂,冲出眼眶的泪水沾湿毛毛。 空气中alpha的清酒味信息素铺天盖地朝他侵袭,然而祝星言却丝毫不怕,他能感觉到熟悉的力量慢慢从血液中钻出,奔流着涌向四肢百骸。 季临川变回人形,浑身赤裸地扣在他身上,滚烫的手掌引导着自己的信息素在小熊的骨肉中穿行,同时埋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问道:“想听听这三个夜晚的翻版吗?” 不需要回答,季临川几乎是逼着他去听—— “第一次见面,我养大的小家伙孤零零哭诉自己丑陋,不知道怎么用人形走路,我想我必须要教教他。” “第二次见面,可怜的宝贝看起来非常不开心,一只小熊孤零零地在大雪里荡秋千。可他不是交了新的朋友吗,为什么还会这么沮丧呢?我想要他开心一点,就把我珍藏的玫瑰标本拆成一片片送给了他。” 祝星言已经哭崩了,哭废了,浑身哆嗦着捂着嘴巴抽泣、哽咽,破碎的嗯呜声沙哑又断续,像是被虐待的小动物的哀叫:“一直都是你,一直都是你……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陪了我那么多天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那是你!我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相认的!” 季临川含着泪,一滴一滴流进他口中,大手按住他的下腹,在小熊的挣扎中抵住他的头,像是拼尽全力却只发出一点音量:“对不起……我当时、我没有办法……” “那你为什么让我看天上?为什么让我看朝霞?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自杀为什么会让我往天边看!” 季临川苦笑两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天上,是东方。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方向……我想问你:既然我离开的这几年你这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