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花,因为他认为自己是恶心的、丑陋的、脏兮兮的,会把漂亮的花也摸脏。 但这些朱丽叶塔实在离他太近了,伸手可及,他沉醉在花香里,忍不住想要轻轻摸一下,甚至想“大逆不道”地变回本体,飞到花蜜里大快朵颐。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季临川刚把手伸出去就看到了妈妈,在一楼的窗外,安洄跳了下来。 头朝下,面朝里,先后经过季商和季临川的窗口,甚至在下落过程中还朝他们笑了一下,然后在触地的一瞬间,整个人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砰”地爆开。 她的身体裂开了,以一种扭曲而恐怖的姿势变成了几块。 季临川当场僵在那儿,傻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满足的笑容还停在脸上,短短的手臂还悬在窗外,就被溅了一脸热乎乎的黏稠液体。 而妈妈就狰狞地躺在他最喜欢的玫瑰花旁,瞪着永不瞑目的双眼怨毒地盯着他。 她甚至连让儿子摸一下玫瑰的机会都不给。 夜莺是最具悲情的鸟,就像安洄这戏剧性的苦痛一生。她到最后都没有真正原谅季临川的出生,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表达这滔天的恨。 她知道季商会在窗边和情人做爱,知道季临川最喜欢朱丽叶塔,就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在往后长足的余生中都陷在血淋淋的噩梦里,以此报复这两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 但背叛了婚姻的季商怎么可能因她的死而愧疚半分呢?真正陷在噩梦里无法挣脱的,从头至尾就只有季临川。 从他出生时父母的第一声尖叫开始,延续到这条支离破碎的烂命捱过的每一分钟。 哪有人生来就冷漠呢? 只不过是拼尽全力剖出来的一颗赤忱热烫的心,被人扔在地上踩碎过太多次。 又哪有人仅用一点暖呼呼的肚肚毛就能被小熊猫收买,一直记到现在呢? 只不过是因为那是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唯一一缕光和热。 季临川就像一颗埋在冰雪之下的哑果的胡桃,冷漠的外壳中是早就已经崩坏的内里,他的情绪永远内敛,永远沉静,永远把无法疗愈的苦痛和绝望都藏在任何人都打不开的果核里。 季临川把核里的东西统称为安洄。 * 他总是能看到安洄。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 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有时倒吊在飘窗上,有时趴在地板上,有时就紧紧贴在他身旁,冷眼凝视。 就像现在,季临川靠着墙坐在床上,一刻不停地吃糖,指尖抠得通红,呼吸也越发急促,冷汗像雨珠一样从他耳后一串串滚过,背后阴森森发凉。 他能感觉到安洄的鬼魂就站在他身后,用怨毒又悲悯的眼神打量着巴掌要从哪里落下,从她裂开的尸体里涌出的血变成了流淌的河,一点一点把他吞噬淹没。 他又开始生理性震颤,心跳紊乱,呼吸过速,肩背绷得越来越紧,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浓度陡然飙升好几倍,清醇的清酒味中透出一股辛辣浓重的苦涩。 他快要失控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季临川僵直的右手已经快要失去控制,只能用力抬起来哆哆嗦嗦地伸向口袋——那里放着一支他常备的注射式镇定剂。 “叮——”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响,手机屏幕紧接着亮起,打在季临川惨白的脸上,屏幕上是祝星言发来的三条消息。 一张图片,一条文字,后面紧跟着一条很短的语音。 即便在这种时候,季临川都会下意识先去看祝星言的消息,他把很多东西都排在自己前面,而祝星言无疑是这个“很多”里的首位。 手机屏幕是图形锁,需要用手滑开,但他的手指还在痉挛,整条右手臂都是半麻的,只能硬掰着自己的手一点点解锁,点开那条语音,小心翼翼地对到耳边。 很快,奶呼呼的软绵嗓音滑进耳朵,小熊猫怪里怪气地叫了两声:“嗯呜~嗯呜呜~” 像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所以这两声叫得特别小,后面也没有跟着翻译,但季临川却听懂了。 因为这是祝星言小时候教给他的一句熊猫语,一句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特殊暗号。 小熊猫当时趴在猫窝里,探出脑袋蹭着小季临川的手臂:小季哥哥,我怎么这么想你呀。 如同被一只柔软的小爪,抚慰过心底经年的疤。 在那一瞬间,休息室里浓烈的清酒味猝然舒缓了下来,季临川紧绷着的一根心弦被揉松、泡软。 他甚至无意识地笑了一下。 攀附在后背上的寒气被一点点拔除,安洄的鬼魂似乎也突然消失了。季临川松开紧攥的拳头,靠在墙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狂跳不止的心脏被一股沁着花蜜的暖流慢慢包裹,藏在果核里的暴戾和恐惧在刹那间被小熊猫那句幼稚的暗号轻易抚平,逐渐平静。 他解开衬衫顶上的两颗扣子,让风贴着皮肤灌进来,锁骨一片全部都被汗浸透了,有泪无声地滑过嘴角。 季临川举起手机,和祝星言说:“崽崽,视频好吗,我想看看你……” 第23章 “你什么样子都漂亮”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有多了解对方呢? 他们是除了父母兄弟之外彼此最亲密的存在,几乎在听到季临川说第一个字时,祝星言就察觉出了不对。 因为alpha的声线听起来很颤,也很哑,仿佛是极力压着哭腔恳求他,准确来说不像恳求,倒更像求救。 小熊猫心尖一紧,立刻收起玩笑,把手机举起来,拨出了视频邀请,季临川还没调整好呼吸就看到他的头像闪动起来。 他拭去额心的汗,迟疑了几秒才接通视频,画面一亮起就是家里客厅的餐桌边沿和矮木凳,小熊刚爬到凳子上,正撅着小毛屁股把自己掉个个儿。 他爬个凳子废了好大的劲儿,差点从左边爬上来又从右边扑出去,坐正后累得趴在桌子上吐着舌头直喘粗气,两只耳朵软趴趴地耷拉着,像只小熊狗。 这画面实在太有喜感了,但季临川第一次没笑出来,他只是安静地躲在黑暗中看着他,看着坐在光里的小熊。 “嗯呜?”小熊猫歪头问他:在哪里啊? “休息室。”季临川说。 小熊猫又叫了一声,语气听来比刚才还要小心翼翼:怎么不开灯呢?是刚刚睡醒吗? 视频画面里漆黑一片,他看不到季临川的脸,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祝星言很不好受。 “没开,”季临川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声音哑得厉害:“我习惯了这样,暗一些好。” 他习惯了狭窄阴暗的角落,只有这些地方能给他安全感。因为在幼时生不如死的那几年里,一旦小黑屋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