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淡淡的开口。 那寺人犹豫道:“只是……陛下多少用一些,朝食之时,陛下便未用多少,如今早过了食时,眼看便要入人定之时,陛下这一日都不进饮食,万乘之躯如何能支撑的住啊!” 秦朝之时,饮食与现代不同,一天只用两顿饭,一顿唤作“朝食”,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用膳,一顿叫做“食”,在申时用膳,也就是现代的下午四点左右。 如今马上便要入子时,嬴政的膳食一点未动,原封不动的摆在小案上,已然冷了。 嬴政并不理会,似是没什么胃口,开口询问:“赵高。” “小臣在!”寺人立刻应声,恭恭敬敬的答应。 嬴政缓缓的道:“泰山封禅之事,让你去寻儒生博士,可寻到了?” “回陛下,寻到了,寻到了。”赵高一打叠的应声:“请陛下安心,小臣已经寻到七十余名儒生,都是齐鲁大家,正安排这些书生赶往泰山脚下,只等陛下从峄山离宫移驾泰山,封禅大典必然妥妥当当,顺顺利利,大秦基业万年!陛下万年!” 嬴政微微颔首,面对赵高小臣的歌功颂德,并未表露出太多的表情,黑色的宽袍轻轻挥了一下,道:“退下罢,朕乏了。” “小臣敬诺。”赵高再次一板一眼作礼,起身向后退,恭恭敬敬退到路寝宫内殿门口,退出内殿,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趋步离开,还不忘了将路寝宫的殿门关闭。 偌大的路寝宫中,只剩下嬴政一人。 嬴政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缓解头疾带来的痛苦,烛火映照在简牍之上,那是泰山封禅的流程简牍。 许是时辰夜了,嬴政感觉到了困倦,轻揉太阳穴的动作放缓下来,伸手支着头侧,也没有上榻休息,便这样闭上一双狭长的狼目,小憩起来。 嬴政做了一个梦…… —— “置之死地,得偿一试。叔父……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陈慎之的每一句话,都敲击在田儋的心窍上。 秦皇嬴政心狠手辣,田儋岂能不知?齐国是六国中最后一个被灭的国家,亦是秦皇嬴政的眼中钉肉中刺,陈慎之是齐王建最小的儿子,嬴政自然除之后快,田儋亦好不过哪里去,除掉了齐王建的血亲之子,他这个王族,还是德高望重,雄霸一方的齐国王族之后,亦会变成嬴政心中的一根刺。 “哦?”田儋强装镇定,不以为然的道:“贤侄能有什么法子?” “公子!公子!” 陈慎之堪堪开口,便听到哭喊之声,有人一面哭,一面冲将进来,“咕咚”一声拜倒在陈慎之脚边,抱着陈慎之的小腿哭泣:“公子!您没事儿,实在太好了!” 陈慎之垂头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子骨儿瘦弱,脸上挂着泪痕,一张清秀的脸盘子哭起来很惹人心疼。 陈慎之接收了原主儿的记忆,看到那少年,一眼便认出来,原是“自己个儿”身边的小童从者,好似名唤詹儿。 陈慎之将詹儿扶起来,道:“无妨。” 随即镇定的对田儋道:“据慎之耳闻,嬴政自封皇帝三年,却始终未得到人心,近日想出了一个泰山封禅的法子皇权天授,准备“顺应天意”,进一步收拢民心。” 在先秦年代,也就是秦皇嬴政的祖先,乃是与戎人杂居,远离中原的部落国家,后来因为有功于周,所以成为了正儿八经的诸侯国。但是在春秋战国一百多个诸侯国眼中,秦国是最不入流的蛮夷戎狄,说白了就是“下九流”,登不得台面。 中原人自持身份,称秦国为虎狼之国,说他们茹毛饮血,民风狡诈,这样的流传一直持续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即使嬴灭六国统一天下,秦人茹毛饮血,虎狼之心的名声已经根深蒂固,百姓惧怕秦人,惧怕大秦,惧怕秦皇嬴政,虽不敢言,但怒在心中。 在这样的局面下,秦皇嬴政想要稳固自己的江山,成就万代基业,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泰山封禅。 封,“报天以功”;封,“报地以功”。 封禅的意思很简单,便是将大秦的功德报告给天地。 古人都是崇敬神明的,逢年过节要祭祀,用最好的东西敬告天地,长久以来的君王也讲究“皇权天授”这四个字,秦始皇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告诉大家,自己去祭祀了天地,自己的权威得到了天地神明的肯定,好进一步笼络民心,让百姓知道,灭六国,一统天下,都是顺应了神明的安排。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秒棋。封禅祭祀,既能告诉百姓,秦皇受命于天,又能告诉百姓,老秦人也讲究礼仪教化,并非茹毛饮血的蛮夷戎狄之辈。 陈慎之目光平静的注视着田儋,道:“泰山封禅,为了研究封禅的礼仪,嬴政在齐鲁之地广招儒生博士,慎之的法子便是……由我假扮儒生,混入泰山,刺杀嬴政。” “行刺?!”不只是田儋,连他的昆弟田荣、田横两个武将,均是大吃一惊! 要知,这世上想要刺杀嬴政的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但多少猛士有去无回,陈慎之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亡国公子,还能比得过那些死士不成? 田儋肆意的笑出声来,道:“你?” 陈慎之一点子也不怯场,反而笑了回去,颔首道:“正是慎之。” 小童詹儿吓坏了,颤声道:“公、公子……” 陈慎之给了詹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道:“嬴政未曾见过慎之,慎之扮成儒生博士混入其中,最好不过。儒生博士多是文弱之人,为了表示尊儒礼仪,想必嬴政也不会过多防范,再者……” 陈慎之微微一笑,眼神了然:“慎之此去,若是行刺成功,秦皇身死,齐国复立,皆大欢喜……倘或不幸捐躯,慎之死在了泰山之上,岂不是正和了叔父的心意?” 田儋蹙了蹙眉,心中一动。 陈慎之莞尔:“左右叔父都不曾吃亏,何乐而不为呢?” 田儋的眼眸越转越快,粗沙的声音突然翻转,变得温和慈祥,俨然一个好族叔,百般慈爱的道:“贤侄一心为我齐国复兴,叔父好生感动!此去凶险,然……贤侄心意既定,叔父亦不好阻拦贤侄的拳拳之心,今日夜了,贤侄便先休息,叔父这就着手此事,过几日便送贤侄前往泰山。” “公子……”小童詹儿又急又气,他们家公子素来身子骨儿羸弱,不能习武,如何前去行刺,这岂非是羊入虎口——送死! 田儋不给詹儿插话的机会,挥挥手,道:“让贤侄歇息。” 昆弟田荣和田横看懂了田儋的眼色,两个人随田儋退出屋舍,并将詹儿也轰出屋舍,不让詹儿与陈慎之共处一舍,以免引出事端。 田儋退出舍来,低声对昆弟田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