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这是报应吗?想到早前他对二哥同皇阿玛,弘历与老四的诸般手段,胤祀惨淡地笑了笑,旋即直直跪倒在地,到底没再辩解什么。 见对方果真认了此事,弘曦心下更是惊疑:“那洋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八叔你如此作为?”值得你一个大清贝勒不惜损害清朝的利益。 弘曦既惊又怒,这会儿他终于明白早前皇玛法当初所言“老八私心过重,于国无益。”究竟何意。清庭内部再怎么争权夺利是一回事儿,然牵扯国外势力又是另一回事儿了。他以为八叔再怎么也该是明白的。 堂下胤祀没有再开口。倒是上首的弘晖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定定地看着堂下之人,须臾方才冷然道:“八叔这是想转战海外,以谋求自立?” “不愧是陛下,老四果真没选错人。”胤祀唇角轻勾,像是想要嘲弄什么,嘴角却下意识露出几分轻笑来。 “哈?”弘曦惊讶地看着对方双鬓间隐约可见的白发,发出了同早前老九相同的感慨“这究竟是在折腾啥啊!” 便是弘旺本人,这会儿也被自家阿玛的打算惊呆了: “我大清地大物博,如今四方铁轨盛行,便是远隔数百里之外也可交流,这是多少外国人梦寐以求的极乐净土,阿玛你竟想要去谋那蛮夷之地?” 这一刻,弘旺心下最后一丝愧意彻底消失无踪。 享受过大清的种种便利,见识过外头那群子土包子对大清的诸般向往,对于海外,弘旺那是正眼都不打瞧的。便是成了一国国主又如何,到了他们这儿还不是对着他们这些皇室宗亲低声下气。 倒是一旁的弘曦神思微动,自打海关彻底开通以来,“殖民”二字便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众人眼中。尤其在南美,甚至印度等地,当地资源丰富,甚至水稻还可一季三熟,然本土居民却并无保护这份资源的能力。 早在未开海关之前,这些便已经几乎成了诸如葡萄牙等国家的狩猎场。甚至消息传来之际,国内也并非没有野心家蠢蠢欲动。 八叔在其中,不是第一个,想必也决计不会是最后一个。 然同葡萄牙这种受制于内部资源,只得通过征战向外掠夺来转嫁国内经济危机的国家不同,大清疆域辽阔,这些年又有以谢子奕为首的农业爱好者,多次改良品种,还有弘曦这边的化学部不断精研。如今的土地,甚至畜牧业产出已经足够供给本国需求。加上这些年不断发展的科技带来的种种便利,便是如八叔这等有心之辈,若非极大的利益,也难以带走大批心甘情愿追随出海之人。 说到底,同时刻与大海对抗的欧洲人,炎黄子孙骨子里对于故土的眷恋使得这些人并没有过大的侵略本能。 怪不得了,想必这回那些洋人给的决计不少吧? 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弘曦思绪纷杂,说他圣父也好,过于天真和软也罢。对于所有一切武力侵略,甚至殖民行为,弘曦是打心眼里的反感。前世有托好友之故,他对于这段堪称血腥的历史也算有些了解。 不说先祖亲身经历的那些屈辱,大航海史上,还有远近闻名的黑奴贸易。所谓“人类动物园”,“人种博览库”,甚至拿着数万张印第安人土著的头皮仅仅作为即兴的燃料……… 何其黑暗,何其荒谬,生而为人,却偏可以对同族如斯残忍。不要说什么只要掌控好了,定下规矩,大清所谓“殖民者”不会对当地土著如此迫害。 呵!“奴役”与“压迫”无处不在,人一旦对于某一领地具有绝对的掌控权,当那些土著都只能害怕的跪伏在地,人心的兽性在那一刻只会百倍千倍的放大。 起码不到要不得已,弘曦是不希望此时的大清,脱离了被奴役的命运,却偏将无尽的黑暗带予旁人。这才是弘曦明明可以尽早造出战舰,打开航海,却偏生等到良种出世方才正式开启海洋之路。 不过还好,这一世,因着有大清这个无冕之王在,对海上的各种霸凌总有一定程度的遏制作用。就如弘曦所知,已经有许多“土著”通过交易从大清购买各种武器……… 也是这时候,所有国家聪明人都明白,只有先进的武器,才能保住自己国家不至于为人鱼肉。这也是皇家研究院之所以能被那起子儒生接受的原因之一。 然而此刻,竟然有人将大清的武器卖给别国?无怪生性温雅的弘晖都生出这么大的气来。 “八贝勒,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连八叔都不叫了,可见弘晖厌此人至深。 看清对方眼中的轻视,胤祀无意识地摩擦着袖口,眼中似有一丝悲凉闪过,胸口薄薄的图纸明明没什么分量,此刻却是灼地人生疼。 胤祀张了张嘴,他其实想说长达数日的纠结过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将这份图纸泄露出去。然而此刻,胤祀无意识勾了勾唇角,怕是连弘旺都不会信吧! 这一刻,胤祀脊背彻底弯了下去。 “臣已知罪,听候陛下发落,只此时皆是臣一人所为,与家中福晋无关,还望陛下明察。” 从宫中出来,弘曦满是忧心地回到府中,谁承想却从自家小伙伴口中得知真正图纸并未被盗去……… 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伙伴,弘曦满脸都写着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咳………方才正要同王爷讲。”没想到惹出这么大个乌龙,安宏难得红了脸道:“那日,瓜尔佳安平突然频频找上门来,说是有事相求………”说到这里,安宏面上不由复杂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如常: “虽说对方寻到的理由很是正当,但安宏身负重任,自是不可掉以轻心,便将原先的图纸拿出挂于玉佩间的暗格之上,每日贴身佩戴,从不假手于人。” 原来如此,弘曦不由感慨自家小伙伴当真是谨慎如斯。不过………瓜尔佳安平?“不是你那位兄长吗?” 弘曦之所以记得这人,盖因曾经听自家小伙伴说过,这位算是当年府上出去自家额娘外少有对他还算照顾的。因而哪怕这些年安宏同瓜尔佳府几乎再无往来,对这位倒还留有一二情面。却是没想到……… “安宏你………”弘曦不晓得如何安慰对方,他这位小伙伴儿许是亲长缘天生不好,早年在府中受尽冷待不说,如今唯一态度尚可的大哥也,这可真是…… 弘曦欲言又止,反倒是安宏本人看得极开,也许是从小习惯了,没有希望,又何来失望。也或许是如今家庭幸福,已经不会将那些年近乎于施舍般的善意偷偷藏在心上。 可惜安宏再怎么解释,弘曦依旧觉得自家伴读这回可是受了大委屈。忙将图纸未被盗走消息同宫里弘晖说道了一声,其后数日,不仅连同玉衡对对方多加关怀,连早前的繁琐的公务,都顺手接过了许多。 好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