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厘被他拉着,只能尴尬的抬起手:“我不走……手上沾了药,别蹭到你。” “厘厘。”纪灼喉结上下动了动。 江寄厘猛的打了个颤:“别这么叫我!”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沉默了一会,不太自在的小声解释了一句:“我……我不习惯这个称呼,抱歉。” “上药吧……纪老师,不早了,天都黑了。” 江寄厘从纪灼的手里挣开了自己的手腕,垂下眼眸不敢看他,江寄厘自己并不清楚,说完那句话以后他整个人情绪状态都变了,明明是想躲避,却在不自觉中更加吸引视线。 耳根到侧颈的部分泛起了薄薄的一层红色,眼睫在不自觉的发颤,好像下一秒就要滚出眼泪来。 纪灼太聪明了,知道极大可能是因为他叫出的那个称呼,也知道青年此时在想什么,更知道江寄厘为什么在感情上像个刺猬一样一直退缩不前。 他都知道,所以…… “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好吗?”纪灼:“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了,不管是为了谁。” 江寄厘身体僵住了。 “纪老师,别这样。”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就算你一直忘不了以前的事情也没关系,这些都不是我在乎的,我只是想照顾你保护你,让你过得更快乐一些。” 青年依旧没有给出回应。 纪灼嘴唇动了动,又低声的叫了那个名字:“厘厘。” 青年的身体明显又颤了一下,但这次他没有阻止纪灼这样叫,似乎是无奈似乎是纵容,也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 “你喜欢这里,那就永远留在这里。”纪灼慢慢伸手,试探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轻声道:“我陪着你,哪都不去。” 江寄厘许久才从呆愣中回神,他眨了眨眼,声音很低,几乎发了哑:“我哪都不去。” 纪灼哄孩子一般:“对,我们哪都不去。” 江寄厘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我们”,像个不成文的约定一样,只属于他们,明明该感到确幸的,但江寄厘却控制不了自己,翻涌的记忆在心间横冲直撞,疼得他呼吸都在颤抖。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因为那个人犯下的错误这么痛苦?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永远都不肯放过他。 “厘厘,让我照顾你吧,最起码让我照顾你到晚晚出生,好吗?” 耳边又传来纪灼的声音。 熟悉到江寄厘几乎恍惚了,眼眶涩得仿佛针扎,皮肉连带着心脏都和他的思维分离开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满心都是难抑的疼痛,他快要被那种虚空劈来的思念折磨疯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好。” 说完的那一刻,周遭的所有声音突然都离他远去了,他好像不再是他自己,不再是江寄厘。 他开心吗?他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在和现在的一切缓慢剥离,不知何时通红的眼眸倒映着纪灼欣喜的神情,那一瞬间,江寄厘知道自己变成了谁。 他变成了刚来桐桥时的江由。 还记得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邵维偶然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当时邵维心情复杂的琢磨了大半天。 对他说:“还是觉得江由好听,主要是寄厘这名的谐音不得劲,听着跟寄人篱下似的。” 江寄厘当时反驳了他,而今却想,或许真的如邵维说的那样,他被“寄厘”这两个字困在了过去,又或者说,那个人亲手塑造出来的“江寄厘”本身就是牢笼。 他身上套着层层的枷锁,往前走一步就要皮开肉绽…… 其实早就该抛下过去的自己了,那个满心惊惶永远痛苦的江寄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琴行离开的,只依稀记得纪灼特别高兴,小心翼翼的给他穿好外套,拉上拉链,又认真帮他系好围巾。 太乱了,也太快了,从琴行出来以后的所有事情都像幻灯片一样飞快的闪过,有画面有声音,唯独缺少了他自己的想法。 江寄厘没有什么想法。 “我送你上去吧,阿姨做好饭了吗?饿了吧……” 江寄厘这才发现,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在了自家楼下,他抬起头,看到客厅亮着暖黄色的光,这个点阿姨应该正在厨房忙。 他轻声道:“纪灼,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纪灼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顿,他刚想给青年拨一下额前的碎发,现在堪堪停住。 “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纪灼沉默了片刻,说道:“对不起,这几天让你受了不少惊吓。” 江寄厘摇了摇头,纪灼:“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明天再说吧。”江寄厘看起来真的有些累。 纪灼:“好。”他俯身上前,想帮青年解开安全带,没想到这个动作把人吓了一跳。 江寄厘惊疑不定的抬眼看着他,就差把自己缩进椅背里了,无意识中伸手推了一下,而后就听到纪灼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好像碰到了腰上的淤青。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咔哒”一声,安全带开了。 江寄厘更羞愧了。 “厘厘,你别这么怕我,你不同意的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江寄厘:“我不是那个意思。”纪灼望向他,在等他接下来的话,江寄厘说道:“我只是还不太适应。” 纪灼:“没关系,慢慢来。” 最后江寄厘什么都没说,也拒绝了纪灼送他上楼的第二次请求。 他们这晚分开的平淡,事情好像就这么风平浪静的结束了,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夜失眠失了个彻底。 而这一失眠就连着失了好几天,在周末假的前两天,江寄厘的身体也跟着彻底垮下了。 那天早上醒来江寄厘就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哪怕是他孕期最难熬的那段时间都没有过这么严重的状况,他裹着被子晕晕乎乎的给邵维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请个假。 邵维一听他声音就不对劲,急得嗓音都变了:“生病了?怎么回事?哪难受啊?” 江寄厘鼻音很重:“好像有点发烧。” “家里有体温计吗?先量一□□温……算了算了,你别乱动了,我等下就过去,纪灼知道你生病了吗?和他说过没有?” 江寄厘的手机放在枕头旁,虚空盯着被角,说道:“没有,没和他说……你先别告诉他。” “他是你男朋友你不和他说等着和谁说啊?你让我说你什么……你真是想急死我你。”邵维颠三倒四喷了一顿:“等着,我现在就去。”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江寄厘给自己掖了掖被角。 他和纪灼在一起的事情邵维第二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