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也或多或少地遭了灾。 不少当地望族都被蛮子抢掠, 甚至有些倒霉的, 直接全家都被杀了。其中这些地区又以羊坡县的情况最为惨烈,留下来的大户几乎无一人得活。 这些人的土地,不就正是成了无主之地吗。 而那些曾经逃走的,多半也还没得到消息,就算能得到消息,五日之内,就算是飞也飞不回来了啊。 要所有者本人拿文书认领,这条件实在是苛刻。 想想都替那些人憋屈得慌。 “你们说慎郡王这不是不讲道理么,如我们蒋氏这般情形,原土地主人死了,自该是由其亲近的族人继承,怎能分给一帮毫无关系的外人!” 那蒋氏男子愤怒地道。 众人顿时明白了,这位蒋氏族长,虽不是原土地的主人,却也是原主人死后可能得利的。 毕竟,那些绝户们的财产,只要跟官府打点好了关系,多半都是被族长和族中强势的几家拿走了。 但这似乎与他们没多大关系。 他们当中确实有亲朋去了南方,有可能被收走土地,但为了亲朋和慎郡王对上,还是有些不划算的。 好些人都没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一些人却是眉头紧锁,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也不想做出头鸟。 那蒋氏急了,道: “各位老爷就算不为自己南下的亲朋好友想,也得为自己想想。若那些泥腿子个个都有土地了,谁还来赁你们手上的土地?各位老爷手中良田万亩,总不能全靠自己和家奴来种吧?” “物以稀为贵,那些泥腿子们若都能自己种粮食饱腹了,你们的粮食卖给谁?还有做米粮生意的老爷们,掌握在你们手中的粮食少了,到时候各位还如何掌控粮价?” “而且,老夫还听说,肃城等地往后一律不允许土地买卖,要卖,也只能卖给官府,还得官府愿意收才行。” 这下原本以为事不关己的那部分人,也反应过来了。 “我先前竟没有想到,若那些泥腿子都有土地了,我家的地会没人租!慎郡王这不是坑我们吗!” “对啊,农时只有那么长,泥腿子们都忙着种自己的地了,谁来种我们的!” “怎么能不允许土地买卖!那些泥腿子手中又没钱,值钱的就只有土地,若以后他们想借钱,拿什么做抵押?他们没抵押物,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且不说那些泥腿子了,就是咱们,若有需要周转的时候,手上那么多土地都没法卖,不也等于不值钱了吗?” “原还当慎郡王是个英雄,心中敬他几分,没想到竟如此糊涂,帮着泥腿子来欺压咱们这些中流砥柱!” 有人把这话说开了后,所有的地主们都意识到了这项政策对自己利益的损害,纷纷出声讨伐起慎郡王来。 张老爷子也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蒋族长所说,也正是老夫所忧虑的啊。如今把大家请来,正是想让众位一起,群策群力想个办法。” 张家作为当地拥有田地最多的望族,还把控着郡城的米粮生意,等将来慎郡王的政策推行到郡城,他们的利益受损必然是最严重的。 有人问道: “我听说慎郡王不止在一处分田,其他地方的乡绅地主们难道就不闹?” 张老爷子说,其他地方要么是燎原这等边陲之地,要么就是河原,河陵这等光复之地,大量拥有土地的人二三十年前就跑到南边去了,时隔久远,再加上北边战事才刚停歇,以后形势还不明朗,谁也不确定戎族会不会卷土重来。 大家族基本上不可能为这种地方的土地远赴北疆去找慎郡王闹事。 肃城的地主稍微多些,但慎郡王基本没动他们的地,分的都是从贪官土匪那里查抄来的土地,不够的就把百姓迁移到北边套河平原去,和当地大族基本没冲突。 其他方面,似乎也没人去找慎郡王闹事。 所以,他们这宁安郡没有前例可以参考。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番,最终还是张老爷子出来拍板道: “依老夫看来,慎郡王恐怕是想邀买民心,又没有考虑周到,这才行了如此鲁莽之举。肃城那些人不闹事,他便当咱们也这般好打发。” “这样吧,咱们先礼后兵,听闻慎郡王如今就在鼎德,咱们联合其他郡的望族,一起前去拜会,表明我们的态度,看他怎么说。” 众人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于是纷纷赞同,在张老爷子的安排下,分头前往西边的秦郡,南边的兴丰郡建川郡游说。 唇亡齿寒,又有宁安郡的人打头,这些郡的望族,但凡还有人在当地的,都派遣了一些家族子弟跟着一同前往鼎德,联名求见慎郡王。 * 当然,慎郡王没那么好见。 他们首先找上的,是鼎德守将刘渊,带着礼物上门,却被拒之门外。 很明显,刘渊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不想参与政务上的官司。 于是,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去羊坡县找主持当地分田地工作的冯敬。 此人原是肃城治下的一个县令,因为去年秋收增产最多,考核成绩数一数二,被林德康看中,提拔到了总长府,放在身边培养了一阵子,这次便跟着李洵出来主持天沙鼎德与羊坡等地的分田地工作。 他原就是县令,主持过县上的分田地工作,到了新的地方来,也是熟门熟路。分完了天沙鼎德,便又来了羊坡县。 慎郡王这次带的文官少,倒显得这冯敬是地位最高的一个了。 “冯府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张老爷子命人将一大堆的礼盒抬了上来。 却没想到这冯敬却是冷了脸色,义正言辞道: “我们王国的官员都不兴这一套,有事直说便是。” 慎郡王严打贪腐送礼之风,他可不想为了这种事毁了前途。 张老爷子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很不高兴,却也强压着不悦表示,他们仰慕慎郡王,是来投靠拜会新主的,想当面求见慎郡王,并且献上乡绅望族们联手准备的大礼以表忠心,希望冯敬能代为向郡王引荐。 冯敬观察他们的神色,明显有未竟之言。 郡王那么忙,他就算要引荐人前去,也是不可能让他们到处兜圈子,浪费郡王的时间。不然,便是他这臣下不懂事了。 “张员外,本府看你恐怕不仅是为了拜见郡王,应该还别有所求吧?既如此,不如直说了,不然你这样遮遮掩掩,本府是绝不可能向郡王引荐的。” 话说到这份上,那张老爷子只好强撑着笑脸道: “我们几郡的乡绅地主,对郡王是真心仰慕,也是真心投靠的。只是,这分田地一事,有些细节还想与郡王商榷一番,希望郡王能给我们一个面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