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关系?沈宜把目光移向了周文斌那条有些微跛的腿。 周文斌摇着蒲扇,仿佛察觉到了大公鸡的眼神。他苦笑了一声, 微微将右腿伸出来。 “我这条腿,就是我的报应!” 他突然用力拍打了一下那有些微微变形的腿,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我爸说的对, 我就是蠢, 拉着不走打着倒退,别人不让我做什么, 我偏要做什么,结果真的撞到头破血流了,才晓得,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沈宜也被他突然的情绪波动惊到了, 他伸出一扇翅膀拍了拍他的腿,"咕咕咕......" 别那么激动,你爸白天骂你也不是有心的,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又何必还想着呢, 人要向前看...... 沈宜说了半天, 突然想起对方好似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又悻悻地住了嘴。 不过周文斌即使听不懂,和星君相处那么久,也大致能猜到对方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安慰他。 他苦涩的撇撇嘴,‘我知道,我爸恨我,我一直都知道。我跟个胆小鬼一样跑去外地,一走就是八年。什么工作忙,都是借口罢了。我妈也一样,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心底里还是怪我的。这都是应该的,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沈宜听着他这话,连忙打起了精神。他转头看着周文斌的脸,却意外发现他的表情格外认真。 兄弟,说你一根筋还真是没冤枉你,你爸哪里是恨你了?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们老两口不知道多想你呢,你是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想法的? 老头子就骂你两句,你怎么还当真了,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老子骂儿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一家人,哪里就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可说不上什么恨不恨的啊! 沈宜直起了脖子,打算好好扳正他那危险的思想。一家人相处,应该坦诚以待,要是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对家庭和谐不利。 “星星以后长大了,一定也会恨我的吧......” 周文斌望着浩渺的夜空,喃喃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宜一顿,这关星星什么事?他看着周文斌略带苦涩的脸,电光火石间,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周璧清的死和周文斌有关?所以周文斌才会那么固执地认为老头子和于婆婆恨他,甚至连星星也会讨厌他? 沈宜连忙甩甩头,不对不对,周璧清明明是难产死的,能和周文斌有什么关系,他们可是亲姐弟。 一定是他想多了。 沈宜这般想着,心里的疑虑却抑制不住地越发深刻。事关周星海这孩子,他不得不重视起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他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文斌的脸。 可周文斌这时候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突然收起蒲扇站了起来, “回去睡觉吧,不早了,明天还得起来干活呢...... 他说完连停留都没停一下,就转身走了。 只留下傻愣愣望着他背影的沈宜坐在院坝里,一时竟没了反应。 不一会儿,堂屋的电灯倏地一下关掉了,整个院子都被黑暗深深笼罩。 沈宜:...... 他眨眨眼,不是,怎么说走就走,这话说一半,不知道好奇心害死鸡吗? 沈宜无奈之下只得拍着翅膀回到了星星的房间。星星还熟睡着,他跳上床,趴在枕头边,静静地看着小孩熟睡的容颜。睡着的他已经没了白天里的愁绪,白嫩的小脸有些红,嘴唇微微撅着,眼皮下的眼珠子时不时滚动一下,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梦。 此刻的他总算像个什么烦恼也没有了的小孩子了。 沈宜在黑暗中闭目养神,不一会儿猛地又睁开了眼睛。不行,不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他哪里还睡得着。 他并非想扒开这个家庭隐藏的伤口,如果不是牵扯到了星星,他也不会去探究。 星星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能照顾他的亲人就是姥姥姥爷,可是两个老人年纪大了,等到他们老去,周文斌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如果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样,星星该怎么办? 沈宜思索了片刻,便打算直接进入周文斌的梦境,看看他大脑深处潜藏的记忆。 这件事情沈宜之前没有做过,他无非是在梦中操控做梦的人的大脑神经,让他们看到自己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但仔细想一想,这两件事实施起来其实差不多,一个是凭空制造幻想,一个是搜寻大脑记忆。 这应该差不多吧? 沈宜有些惴惴,思索了几秒,还是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沈宜就听到了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伴随着远方声嘶力竭的蝉鸣,夏日的炎热已经自动呈现在了沈宜脑中。 沈宜睁开眼,举目望去,山野辽阔,一丛丛青绿的草木高低起伏。成片的竹林轻轻摇曳,荡起沙沙的小调。 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沈宜有些恍惚,原来过去的金禾村这么有生机,这些在现在杂草丛生,早已被荒废了的水田此刻种满了水稻。稻叶间已经挂上了还发着青的稻穗,一丛丛,一片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一条条田埂交错纵横,像是茂盛的绿叶间开出的小路,指引着无辜闯进去的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喂,文子,快过来!” 远远地,一道声音传过来,透着少年人的青春蓬勃。 沈宜眯着眼睛看过去,有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条田埂上,朝着他的方向挥手。 沈宜心里一动,他转身,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一棵高大的树下乘着凉,交错斑驳的光点打在他的脸上,他嘴角处勾起的一根狗尾巴草随着微微的风一颤一颤,像极了一副小憩午睡图,静谧安逸。 周文斌抬头,眯着眼睛望过去,就见他的发小李达明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叫他,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来了!” 他应了一声,这才从泥巴地上站起身,两手肆意地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尘土,朝着两人走过去。 沈宜一时没来得及动,周文斌已经从他身体穿梭而过。 他眨了眨眼,是了,这是周文斌的记忆,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就像是在看一场3D全息电影。 随着周文斌的走近,沈宜微微蹙眉,因为他已经认出,那旁边之人便是李舸。 此刻的李舸更年轻一些,脸上还没有八年后的油滑。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半只眼睛,一只耳朵上挂着十分潮流的十字架耳坠,夸张的T恤,破洞牛仔裤,无一不显示了对方独具一格的风格。 旁边的李达明打扮也差不多,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电视里那些一言不合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