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去端了喻宜之的坟。 那一瞬,她忽然明白了七年前,喻宜之为何那样一走了之。 无论喻宜之有没有其他缘由,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喻宜之在对她生气,就如她现在对喻宜之生气一样。 她心急如焚,对着戴安全帽的人吼:“我添什么乱了?我是问你喻总……”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她。 她蓦然回头,雨里一阵冷香,已经让她的心比她的双眼,更快辨认出了戴白色安全帽的人是喻宜之。 “你怎么在这?”喻宜之声音里充满讶异。 漆月一颗几乎停滞的心重新开始跳动,她不顾一切抱住喻宜之:“你、你……” 她舌头打颤,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喻宜之缓慢而坚定的回抱住她,像是在消化她突然出现这个事实,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像安抚:“月亮,我没事。” 她搂着漆月,暴雨和混乱中只有她知道,漆月一口狠狠咬在她肩头,那力度隔着厚厚的外套也能感觉到。 好像要确认她是真的,好像要确认她还活着。 她轻拍漆月的背,直到有人来汇报:“喻总,有进展了。” 漆月暂时放开喻宜之,看喻宜之冷静的走过去,在现场指挥,运筹帷幄。 她呆呆站在后面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喻宜之忙完一轮走过来:“还要很久,你先回我宿舍吧。” 漆月依然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喻宜之拗不过她,现场已经一顶多余的安全帽都没了,她摘下自己头上那顶扣在漆月头上。 漆月哪儿也不去,就站在一个不妨碍他人工作的角落,死死盯着喻宜之的背影。 雨下的那么大,不停越过安全帽檐砸进她眼底,一片酸涩,可她眼睛都不眨。 好像怕一眨眼,喻宜之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当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雨终于越来越小,然后停了。 救援现场有人喊:“找到了!找到了!” 喻宜之肩膀一顿,马上跑过去。 托赖于现场完善的安全措施,为被掩埋的五个工人和一名监理争取了生机,集体获救,没有意外。 当六人被早已等在现场的救护车拖走以后,喻宜之脚步虚浮,往后踉跄一步。 漆月从身后扶住了她。 喻宜之冲她笑笑,点点头,漆月退开一步,听喻宜之仍保持着头脑清醒,吩咐左右:“上报集团,严查工人私自开工的情况……” 各种后续事宜处理完后,现场的人开始撤退。 有人过来说:“喻总,我送你回宿舍。” 喻宜之攥住漆月手腕:“跟我走。” 那人问:“这位是?” 喻宜之没答,只是强硬的说:“她跟我走。” 现场车辆也紧张,漆月和喻宜之一起挤在一辆小面包车后排,车里坐的满满当当,每个人身上都是酸涩的雨味。 山路颠得不行,喻宜之扶住漆月的腰。 漆月手挪到车门边,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紧紧握住喻宜之的指尖。 这群人里只有喻宜之是住在山里的,司机放她俩下车,载着其他人向山外驶去。 喻宜之满脸疲惫,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颤,湿漉漉的风衣和头发上到处都是泥。 漆月绕到她身前,俯身,屈膝:“上来,我背你。” 喻宜之犹豫。 她直接拉过喻宜之的手按在她肩头。 她背着喻宜之:“你是不是瘦了?” 轻飘飘的,明明那么高的个子,背在身上像片羽毛。 她宁愿喻宜之胖一点,重一点,让她多一点“喻宜之还在”的实感。 喻宜之指指前面一排破旧的小楼:“我住第二栋。” 漆月有点意外。 她本以为喻宜之会住的更好一点。 她在门前放下喻宜之,喻宜之掏出钥匙开门,带她进去:“这些是以前村民的旧房子,现在没人住了,我们和工人都住这里,我工作时需要保持安静,所以一个人要了这栋。” “一楼是客厅、厨房,不过没怎么打扫,厕所在这边,卧室和浴室在二楼。” 楼梯窄而逼仄,拾级而上,漆月一愣。 从她刚才进这旧楼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是什么。 在望见卧室那张小小木板床的时候,那种感觉终于像种子冲破土壤——这里像K市已被拆掉的旧筒子楼,像漆月以前的家。 喻宜之曾在那里和漆月相依相偎,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她喃喃问:“喻宜之,你怎么住这里?” 喻宜之应该是个崇尚物质和权势的拜金女才对。 喻宜之只是疲倦的说:“这里离工地近,方便。” 她看着喻宜之苍白的脸色:“去洗个热水澡吧。” “你先去吧。” 漆月坚持:“你先去。” 喻宜之是真的没力气了,不再坚持,沉默拿了浴巾去洗澡。 出来时一头乌黑长发湿漉漉的,脸上表情仍是失魂。 漆月找到吹风机,按她坐下,给她吹头发。 她的手指和喻宜之的长发一起变干变热,昨夜的雨气消失不见。 她把手指伸到喻宜之嘴边:“咬一下。” “为什么?” “你不咬,我可咬你了。” 她牵起喻宜之白皙修长的手,把那秀美的指尖含到嘴里,用力一咬。 喻宜之呆呆看着她。 “不痛?” “痛。” “痛不知道说么?”她看着喻宜之笑笑,飞快摸了一下喻宜之的头:“你看,你会痛,所以你不是在梦里,他们是真的得救了,昨夜的事才是一场噩梦,都过去了。” 喻宜之说:“我想抱你。” 漆月:“我先去洗澡。” 洗去一身泥浆,又吹干头发,看到喻宜之缩在那张小小木板床上,脚趾尖从被子里露出来一点。 她走过去,扯过被子把喻宜之的脚盖好,然后把自己塞入喻宜之怀抱。 喻宜之从背后搂住她腰,额头抵住她:“你昨夜怎么来的?” “坐车来的啊。” “艾景皓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 漆月一顿。 “他昨晚也到C城了,但说雨太大随时会山体滑坡,根本进不了山,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摩挲着喻宜之环在她腰间的手指:“我有我的办法。” 又问:“艾景皓要来么?” “不,我让他去医院盯着了。”喻宜之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倦,也许漆月的体温终于让她放松下来:“我不需要他过来。” 漆月轻拍她的手:“睡会儿吧,喻宜之。” 不要怕,我在这里守着你,把所有梦魇都赶走。! 第74章 喻宜之是在一阵雨打窗户的声音中醒